“你愿意……回到我的身边来吗?”没有数条人命,没有上一辈的恩怨,只是回到他身边,做那个不爱笑的楚家小姐,做他的唯一的妹妹。
乌鸦声又起,围着荒郊野岭上的两个活人振动翅膀,叫嚣着愤怒,叫嚣着驱逐。
他们不该属于这里。
楚泉却在这漫天叫喊声中沉默下来,眼睑微微颤动,僵硬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挣扎。
就在楚源随着她的沉默而心怀希望时,楚泉开口了。
“没有杀你已是我的仁慈。”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比起楚源,她更像一个出身杀手世家的孩子。掩藏真实感情,只露出冷酷决然的一面,这一点,即便是楚剑雄也对她赞不绝口。
说完这句话,楚泉毫不犹豫的转身,衣衫翩跹,带起泠泠的一道风,吹过楚源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
“你还没找到怪医孙炜,就要走了吗?”他执着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不找了。”楚泉头也不回。
楚源拔高了声调:“我知道你找他一定是为了那个锦盒。那是我给你的东西,你不想留在别人那里。”
楚泉的脚步微顿,“你想太多了,与你无关。他是我祖母的师弟,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楚源撑着木轮椅的把手,硬生生地站了起来。
“我不信!你为什么不回头看我?”伴随着钻心的剧痛,他又重重跌坐回轮椅中,发出巨大的一声响。
楚泉再次攥紧了手,抑制住自己想要回头的冲动。
“你回去吧。我不杀你,我会永远离开晋国,不再出现在你的面前。”她的语气抑郁低沉,突然说出这么一句不像是告别的话来。
“楚泉!”楚源突然大叫一声,声音震动荒木杂林,也震飞了一群等着觅食的乌鸦。夹杂了内力的一声吼,令他张口喷出一大口黑血。
乱葬岗外,谢时雨迅速抬起头,望着闭目养神的沈恪,道:“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好像是楚源的。”
沈恪睁开眼睛,神色平静:“似乎有。”
“可能出了什么事了,不行,我得去看看。”她立马坐不住了,拎着药箱就要下去。
“我去。”沈恪淡淡看她一眼,“我会快一点。”
何止是快一点,沈恪使了招轻功,极速掠向乱葬岗深处,速度之快在空气中留下一道道残影。
入目处,两道身影紧紧贴在一起。楚源倚着轮椅抽搐着身子,口中不停地吐出黑血,楚泉搂着他,一边擦试着他唇边的血,一边惊慌失措着。
“……怎么了?楚源你别吓我!”
她光洁的额头上因为焦急而渗出的汗水不停地落在他的脸上。
楚源扯着嘴角笑了一笑:“你终于……终于肯看我了。”
楚泉握着他的手,神色慌张:“你到底怎么了你身上的毒不是已经解了吗?你又在骗我对不对?”
“他中了两种毒,哪那么容易好起来。”
沈恪自树后而出,冷静地看着楚泉砰然变色的脸。
“两种?”为何她从未听说过。
“现在来不及解释了,他急需治疗,我要带他走了。”沈恪俯身抬起楚源,将他背在身后,抽空朝身后望了望:“你要跟着去吗?”
楚泉望着他失了血色的脸,咬了咬唇,点了下头。
“自己跟上来。”
沈恪速度极快,背着楚源也不见吃力,很快来到马车这里,谢时雨早就在外面候着了。
“快把他放平。”
沈恪依言将他放在垫着毯子的马车里,谢时雨拿出金针,快速扎在他前胸的几个穴位上。
楚源闭着眼睛,胸口不住地起伏,嘴唇泛着诡异的青紫色,原本被逼至腿部的黑气渐渐回到了他的腹部,甚至还在不断上升。
“情况不太好?”沈恪看她脸色凝重,轻声问了一句。
“气急攻心,情绪起伏过于激烈,将他这段日子精心调理压制的毒气重新逼了上来。可以说是前功尽弃了。”
姗姗来迟的楚泉在听到这句话后,怔然失语。
“还能治吗?”沈恪也不废话,问的十分直接。
谢时雨顿了顿,两道视线同时集中在她的脸上。尤其是楚泉,似乎谢时雨嘴里说出的话会成为掌控她生死的利剑。
“若我师傅在这里,也许还有几分可能……”
虽没有明说,但话中意思已经十分明确了。
偏偏楚泉还不相信,红着一双眼问她:“你师傅在哪里?我去找他。”
谢时雨低着头,沉默不语。已经来不及了。
楚泉突然用力扯住她的衣襟:“你说话啊!你师傅究竟在哪里?”
沈恪皱着眉,才想上前分开她,就瞥见谢时雨递来的视线。
没关系,交给我来。
她是这样说的。
“我师傅在千里之外的黄泉谷,一来一回需要数月,楚源他甚至撑不过今日。”
而且就算谢蕴此刻就在眼前,也不一定有办法救楚源,毒素深入五脏六腑,已经没救了。甚至拔掉金针,那些被抑制已久的毒气经过反弹,凶悍无比,会顷刻间吞噬他的神智,摧毁他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