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比起她那个弟弟,谢时雨更想和容叶一起回沧州,至少一路同行也不至于无话可说了。
谢时雨只好惋惜地道:“我们便在冷家再见吧。”
容叶笑了笑,心中却在想,以后可能都没有机会再去冷家了。
一旦回了沧州,她同冷星河的婚约大概就要终止了。只是有些可惜,不能和谢时雨做亲戚了。
三天后,谢时雨的案几上出现了一封信,容叶悄悄离开了黄泉谷,没有惊动一个人,就像她来时一样,一人一马,行走天涯。
谢时雨展开信,上面只有四个字。
珍重,勿念。
谢时雨扯了扯唇角,江湖女子连告别都是这么不拘一格、短小精悍的嘛。
反正自己不日也要去沧州了,谢时雨也不觉可惜,开始收拾起行囊。
她发现自己收拾行囊的次数越来越多,似乎每次回到谷中,待不了很长时日就要下山,以至于她用来打包行李的布料都磨损了。
谷中唯一擅长女红的梁浅替她重新缝了一个新的,上面缀有淡蓝色的花纹,手艺精巧极了。
谢时雨忍不住抱住夸她:“师姐如此贤惠,以后谁娶了你可就有福气了。”
梁浅的笑意慢慢淡了。
谢时雨恨不得给自己脑门上扎个几针,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梁浅任她抱着,过了很久,才长叹一声,道:“我放弃了。”
嗯?
谢时雨抬眸。
“其实等你离谷后,我也要回魏国老家了,毕竟到了这个岁数,家里父母都在催了,我已经没有那样的时间去等一个人了。”梁浅怔怔望着屋中角落处的一盆绿植,声音像是浮在尘埃里:“我在叶度身上耗费了太多时间,我不知道值不值得,我只知道,我等不起了。”
谢时雨松开双手,看着梁浅的眼睛,如一汪死水,再无波澜了。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虽然饱经挫折,但提起叶度的时候,眼里总是带着融融笑意。如今这个样子,看来是真的打算放弃了。
“发生了什么?”如果不是叶度说了什么,谢时雨相信梁浅是不会放弃的,毕竟她一路追在叶度身后,已经这么多年了。
梁浅入谷有多久,这场单相思就持续了多久。
梁浅原以为她自玄火归来,了解了叶度的过去,弄明白了叶度不愿意接受她的原因。当她再次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叶度还是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
梁浅嘴唇发白:“他说,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喜欢上一个女人了。”
他只喜欢过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背叛了他,又救下他,最后却死在自己手上。
梁浅没忍住落下一行清泪,忙以袖子擦泪,却越擦越多,像是断线的珍珠,怎么也止不住。
谢时雨小心翼翼地递上一块帕子。
梁浅没接,失控地伏在谢时雨肩头啜泣。
“他叫我不要浪费时间了,他从来都没喜欢过我。”
谢时雨轻叹了一口气,小师叔叶度流连花丛、游戏人间,从来没有说过一句伤姑娘心的话,如今对梁浅却如此不留情面,怕是彻底伤了师姐的心。
梁浅吸吸鼻子,眼睛红红的。
“我也不是没有自尊心,放弃就放弃好了,等我回去了就找个人立马成亲,决不再想他!”
谢时雨知道她是一时气话,随意附和了一声:“是是是,天下好男人这么多,也不差他叶度一个!咱们随便挑一个......师姐!”谢时雨眼前一亮,摇了摇梁浅的肩,突发奇想:“我想到一个法子可以帮你试探小师叔的真心。”
梁浅愣了一下,长长的睫毛上落下一颗泪珠。
......
每个月的十五,是谢蕴为谷中弟子授课解惑的日子。谢时雨起了个大早,在众人聚在御机宫前将梁浅拉了出来,替她上妆。梁浅今日一身盛装,着鲜绿色长裙,胸前搭宽片锦缎,袖口上绣着牡丹,以银丝线勾勒出花瓣纹样,长裙散开,修短合度,腰如约素。
梁浅扯一扯裙子,微微脸红:“这样真的行么?”
谢时雨肯定的点点头:“行不行,一试便知。”
她决定给梁浅相亲。她认识的青年才俊虽不多,但谷中大把大把的男弟子,除去谢蕴亲传的十一位,还有不少外谷弟子,这些弟子平日不住在山上,只有在每月十五谢蕴授课之时出现。
谢时雨便在御机宫内的浮云殿里,搭了个台子,摆了相亲宴。浮云殿正是出御机宫的必经之地,只要弟子们听完课,便能看见谢时雨精心布置的台子。
万事俱备,还差一阵东风。
未免梁浅害羞,谢时雨还叫来了晴衣。示意她俩先入浮云殿就坐,自己则混到弟子里面去听谢蕴讲课。
这样的场合叶度必然是会在的,他负责镇场子。
谢蕴一眼扫到幽幽弟子间的谢时雨,还欣慰地摸了把胡子。身为亲传弟子的谢时雨很少出现在这种场合,看来是即将离谷,不舍得他了。谢蕴顿时跟打了鸡血似的,滔滔不绝起来。
谢时雨只觉得这场讲演格外漫长,漫长到身边一个男弟子都垂下了头,打起了哈欠。
谢时雨悄悄看了一眼,凑到他边上开口:“这位小兄弟,如此无聊不如我们出去相个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