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渐苍白着脸,渐渐感觉到透支了,他比楚源更累,耗费心神替他凝聚毒气,还要保证收敛住内力,不能外泄,以免伤及身前弱不禁风的楚源。
谢时雨看他手已经在抖了,心下了然:“师兄,时间到了,休息一会儿吧。”
玄渐收回手,睁开眼,缓缓喘了口气:“我先出去一下。”
谢时雨知道他自尊心极强,不愿在自己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
等玄渐出去后,谢时雨掀开盖住楚源下半身的被子,取来一根略粗些的金针扎在他的大腿上。
楚源毫无反应。看来他的腿部肌肉已经僵死,只是不知道为何没有呈现出溃烂的趋势。莫非也是因为“玉软花柔”的作用?
她沉思了会,楚源已经睁开了眼睛。
剧痛的感觉过去后,他难得感到浑身一轻,心胸中似乎有口清气,润泽着他的五脏六腑。自生病以来,还是头一回感到这么畅快。
他看了看陷入沉思的谢时雨,道:“你能治眼疾吗?”
谢时雨走到桌前,执起笔,写下为他补气的方子,随口回道:“要看是什么样的。”
“生下来就有的,还能治好吗?”
谢时雨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是说你妹妹?”她记得楚泉的资料上写着,天生盲一目,经脉俱损。
“你妹妹这样的状况,我也不是第一次见了,有的人能治好,有的人则未必。还是要看个人的体质,没见到她之前,我也不好轻易下定论。”
谢时雨又道:“不过她的经脉问题,我可以解决。对了,你们兄妹都是习武之人吗?”
她发现楚源身上的内力绵长,犹如汪洋大海,显然不是短时间内就能练出来的。
楚源低着头,眸色深沉:“楚家是晋国首屈一指的杀手家族,族人从小就要习武。”
杀手家族?这么说那个看上去慈眉善目的王后竟是杀手出身?真是令人惊讶。
“血衣卫你听过吧?那便是楚家的势力之一。”
谢时雨的睫毛猛地一抖,连遍布七国的杀手组织血衣卫都是楚家的势力,王后娘娘的后台真是够硬啊。
出身杀手家族,也难怪楚源兄妹俩又是中毒,又是经脉俱损的。不止在晋国,楚家的敌人是遍布天下的。
楚源纵目远观,看着窗外虫鸣鸟叫,心头生出一丝倦意,如果不是出身这样的家族,他和楚泉,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谢时雨,神情毅然:“神医,我有一事相求。”
谢时雨在他双眸的注视之下,不由自主地近前了几步。
“你说。”
“我想请神医帮我去找一个人。”
“谁?”
“怪医孙炜。”
听到这个名字,谢时雨不禁皱起眉:“找他做什么?”
楚源淡淡敛眉:“想必神医也发现了我腿上的秘密。我身上的‘瑶草牵机’正为他我转移而来的。”
转移?谢时雨头一回听说“瑶草牵机”还能转移。
“原本中毒的人就不是我,是楚泉。是我请求怪医将楚泉身上的毒转移到我身上来的。”说到这里,楚源停顿了一会儿,瑶草牵机,天下至毒之一,转移之痛实非常人能忍。他想起那个日子,便觉痛楚涌上心头,躺在黑暗的小屋里,生死不由人的画面再次浮上眼前。
那段日子虽然痛不欲生,但只要想起楚泉,他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只要她能活下去,就是舍去自己这一条命也不算什么。
“连尹城外乱葬岗,怪医孙炜就住在那里。”
怪医孙炜,这个违背自然,违背生命的人,没想到他此刻就在晋国。是了,孙炜正是沈恪的人,她怎么给忘了。
谢时雨面色一沉,不管楚源有没有请求自己,她都得去会一会这个故人了。
宛城一别,已经两年多了。
第49章
这是谢时雨第一次来乱葬岗。
荒郊野岭上,随处可见荆莽丛生的孤坟,经历风吹雨淋,露出烂掉的棺木,更甚者只有一张草席卷着尸体,隐约可见其下森然可怖的白骨,附近皆是焦黑的树干,扭曲的树枝,指着沧茫的天空,阴气森森又诡异芜乱。空气中充斥着腐烂肉块的腥臭味,偶尔有乌鸦的叫声,也令人毛骨悚然。
明明是白日,她却觉如坠暗夜,浑身一凉,在炎炎夏日里打了个寒颤。再往里走,也不见什么可以居住的地方,倒是附近几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一边搜刮着死人身上值钱的物品,一边向她递来不怀好意的视线。
她一身白衣,立在阴气森然的乱葬岗上,格外引人注目,若是夜晚,她这个样子,估计会被当成是什么勾魂的女鬼,但烈日炎炎下,向她围拢过来的流浪汉却越来越多起来。
“小姑娘,来这里做什么?”裸露着臂膀的大汉朝她靠近。
“找人。”
“到乱葬岗找人?你找的该不会是死人吧?”大汉指着周围一圈孤坟,“这里面的人死后来了这里,连个墓碑都没有,你怎么找。”
静止片刻,她问:“怪医孙炜,不知道各位有没有听说过?”
“不认识,怪医没有,怪叔叔可是不少……”光膀子的流浪汉色眯眯地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