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是懵懂。
厉成泽转身看向林真心，眼神里已经彻底褪去了年少时的戾气，平和而又成熟。
“一辈子，够不够？”
说完这话，厉成泽便转身离开。
林真心望着他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推开病房的门，原本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的人影儿沐浴在阳光里，缓缓转身。
“小姨……”林团团迈着短腿蹬蹬蹬跑了过去，一把抱住荼好好的腿，仰着头将粉玫瑰递给她。
荼好好抿着嘴笑着，伸手接过。
“还疼吗？”林真心很快走到了荼好好面前，眼神里透着担心。
两周前在医院走廊，是荼好好不顾一切搂住她，替她挨了那一刀。
而荼婉之在震惊绝望之下，以刀抹过颈动脉，很快倒在血泊当中……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间，可即便林真心现在回想起来，却似乎还能闻到那种异常腥臭的血味。
“不疼了。”阳光下，荼好好的小脸瓷白到近乎透明。
“姐，你穿职业装真好看，我今天看到你代表荼氏发言了。”
不经意走了步，却提到脚边收拾好的行李。
“麻麻怎么都好看！”林团团忍不住反驳。
“即使要走了，也还是不见他？”林真心伸出手，将荼好好耳边的发捋到耳后。
“见与不见，有什么区别？”
“怎么可能没有区别？”
或许五年前的林真心怎样都不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能够同荼婉之的女儿心平气和的在一起聊天。
可现在，在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她却是打心眼儿里心疼她。
荼好好笑了笑没有说话。
“姐，我累了，以后荼氏就交给你了。”
“好好，我只是帮你暂为管理而已。”
她从未准备要接受荼氏，以前是这样想的，现在依旧是这样想的。
“好，如果姐你真的觉得荼氏对你来说是个负担，就将它交给二姥爷一家。”
荼好好知道林真心的坚持，并未强迫。
“我欠荼娇娇一个肾，恐怕这辈子是还不了了，姐你有姐夫疼你，还有团团，我很放心，那就将荼氏给他们好了。”
林真心眼神复杂的看向荼好好，她不喜欢她这种交代遗言的口吻。
“我定了下午三点半的飞机飞A市，如果没有意外，有生之年，应该不会回来了。”
“好好……”
“以后都不能见面了吗？”林团团疑惑的看着荼好好。
“如果团团想我，也可以叫妈妈带着你来A市找我呀！”荼好好弯腰，轻抚着林团团的脑袋。
“好好，只要不放弃希望，一定还可以……”
“姐，我不想要再进医院了。”
荼好好叹了口气，平静的与林真心对视。
“我不想要再吃药，我也不想要每天承受药物反应，我不想要在这样的痛苦当中等待死亡，我前半生从来都只是为了别人而活，现在，我只想要为自己活着。”
荼好好从没像现在这样的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就算是死，我也想要死的干干净净。”
林真心抿着嘴，荼好好的话已经说到这里，她再说什么都不合适。
“姐，你不用觉得对我有所愧疚，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
“那天，就算是我真的死了，我也一点儿也不后悔。”
荼好好笑着，伸出手搂着林真心的腰，将下颌抵在她的脖颈处。
“我只后悔，为什么我不早一点知道你的消息，这样我就可以多补偿你一些，叫你不用受那么多的苦。”
林真心心里一紧，将她搂的更紧。
“下午让我送你去机场。”
不知过去多久，她说。
这次，荼好好没有拒绝，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下午两点半，J城国际机场。
一个星期之前，在荼好好的授意下，林真心让厉衍南帮她将荼家的别墅变卖掉了。
曾经在J城足以呼风唤雨的荼家以着这样一种方式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无一不让人唏嘘不已。
厉衍南替荼好好办理好了行李托运与值机手续，随后便没有打扰那两人。
抱起林团团朝最近的鲜榨橙汁自动贩卖机前。
“爸爸，你在发什么呆？”林团团好久没有等到厉衍南的动作，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耳朵。
“林团团。”
“嗯？”林团团眼馋的看着橙子在机器里面滚来滚去的样子。
心不在焉的回应。
“帮我打个电话。”
“哦。”林团团还以为什么事儿，伸手从厉衍南的怀里掏出手机。
“打谁的？”
厉衍南没说话，只是伸手在触摸屏上来回移动，随后找出厉成泽的电话，拨了过去。
“跟他说‘荼好好下午三点半的飞机去A市’说完挂断就好。”
林团团瞥了眼厉衍南。
想要跟人家通风报信就说，还这么偷偷摸摸的。
“不用啦！”林团团听到这话，伸手将手机放回到厉衍南的口袋里。
“妈妈早就发短信给成泽叔叔了。”
林团团刚才掏手机的时候顺便掏了十块钱出来，此时慢吞吞的将钱塞进机器里面。
只听到咕噜咕噜的声音，机器开始运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