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头那几个字几不可闻,然而已然足够吸引房间里的两人的全部的注意力。
凝香急忙走至桌边,执起茶壶,往茶杯里斟满水。
走至床旁,一只手横生了出来。
凝香连错愕都不敢表现出来,唯有垂首,双手恭敬地将茶杯递过去。
叶花燃已经被谢逾白扶起身,在他的胸膛上靠着。
叶花燃夜里出了太多的汗,水分流失得厉害,这会儿是真的渴得厉害。
干燥的唇瓣才沾了些许湿润的温水,便本能地急切地伸手去握住水杯,仰头喝了个精光。
渴得太过厉害,以至于没有注意到指尖的触感不对,又因为喝得太急,呛到了,靠着身后之人的胸膛,咳了起来。
身后之人拍着她的后背,目的想来是为了给她顺气。
结果,叶花燃咳得更加厉害了。
“咳咳咳咳咳咳……碧,碧鸢。别,别别拍了。给,给留条活路吧。我这一身骨头,都要,都要被你给拍散架了。女孩子家家,手劲恁般大,以后可不好找婆家。”
声音沙哑、砥砺,像是含了口沙。
叶花燃被自己破锣似的嗓子给吓了一跳。
这般刺耳的声音,真是她发出的?
背上那只手的动作一顿。
前世,有很长一段时间叶花燃都缠绵病榻。时常分不清日子,有时病情发作得厉害一些,会连年岁都给记混。尤其是,每年雨季到来的时刻,基本上都是没有下过塌的。往往一躺便是数月。
听见窗外的雨声,叶花燃便很自然以为自己是又犯病了,估计是又发起了高烧,或是夜里做了噩梦,嗓子才哑得这般厉害。
无论昨夜梦过什么,醒来都忘了,这也是她生病的一贯特例,一不再纠结声音的事情,叶花燃的唇角弯起笑意,“怎的?恼了?”
漾着水光的桃花眸斜斜地往上,愣住了。
身后哪里是什么碧鸢,只有眉目凶煞的战场罗刹一个。
一瞬间,所有前世得、今生的记忆,一幕幕,一出出,全部如同涨潮的海水,纷至沓来。
脑袋被两股记忆剧烈地撕扯着、像是要被生生地撕裂。
头,她的头好疼!
像是有千百根针同时扎进她的脑袋里,叶花燃双手痛苦地抱住了头,身体都蜷缩在了一起。
谢逾白眼睁睁地看着上一秒还自在谈笑,只因见了自己便痛苦地抱住脑袋的叶花燃,脸色沉青。
始终做不到视而不见。
“何步先!”
谢逾白眸光冷肃,朝门外喊了一句。
“大少!”
何步先很快就推门进来,在目光落在双手抱着脑袋,面色呈现异常痛苦之色的叶花燃时微微一愣。
谢逾白沉声道,“去请来仲医生一趟,要快。”
操。
这小格格又是演的哪一出?
何步先眉峰都打了个结,大少有令,不得不依言照办,他飞快地收回目光,“是,”
何步先疾步走了出去。
在谢逾白跟何步两人说话时,凝香已经在床畔坐了下来,她从袖口里取出一个白色的瓷瓶,迅速地从中倒出一颗药丸,递至叶花燃的唇边,“格格,快,把药吃了。吃了就不疼了。”
倏地,手腕一疼。
男人语气阴沉,“你给她吃的什么?”
凝香着急解释,“格格大约在几年前便有偏头疼的病,这只是止疼的药丸而已!格格的头疼发作起来便厉害得很,非要这特制的止疼药才能止住的!”
谢逾白眉头一皱,本能地去看怀里疼得连身体都在发动的叶花燃,对凝香所说的话信了大半。
手中的力道有所松脱,凝香连忙将手从谢逾白的手中挣脱,在床畔坐了下来,将手中的药丸递至叶花燃的唇边,“格格,来,吃药了。”
“啪!”
手被生生地拍落,指尖捻住的药丸也因此掉在了地上,骨碌碌,滚出去好远。
凝香错愕地抬起头,冷不防地上一双含着汹涌恨意的星眸。
------题外话------
醒啦,醒啦,WULI小格格终于醒啦!
第20章 【黑化020】遮目
凝香心口大震。
此前,凝香从未在自家格格眼中,看见过这种仇恨的眼神,更是从未设想过有朝一日,性情素来温和的格格会用这种仇恨的目光望着她。
“格格息怒!奴婢只是见格格您的头疼症又犯了,奴婢又随身备着止疼药,这才擅自做了主。是奴婢冒犯了。求格格恕罪。”
凝香连忙爬下床,在床边的地上跪了下来,脑袋也垂得极低。
这便是凝香跟碧鸢最本质的不同。
因为叶花燃性情温和,对待下人更是宽厚,碧鸢进王府的年岁又小,跟在叶花燃身边多了,便难免有些没大不小。
如果眼下是碧鸢被,碧鸢只会依然傻乎乎地在床畔坐着,然后一个劲地追问,格格您到底怎么了,格格您不要吓唬碧鸢啊,更有可能会大惊失色地问一句,格格您是不是中邪了。
而不像凝香,能够迅速地摆正自己奴婢的位置,立即磕头认错。
凝香跟碧鸢两人都是自幼被卖进瑞肃王府,年纪相差无几,巧合的是,入府的时间也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