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谢家五公子,谢家要是出了什么偏差,那他还能好好地当这谢家五公子么?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在这点上,谢宇轩看得比谁都清楚。
沐婉君也只是在说气话。
所谓鱼死网破,那是不到万不得已的下下策。
牵一发而动全身,倘若她当真将谢骋之这些年做的那些子事儿给倒了出去,那谢家基本也就玩完了,这对她也绝不是一件好事。
嘴里还是道,“哼!气话?你焉知母亲说的仅仅只是气话?只不过是事情尚未发展到那一步罢了,倘使事情当真发展到了那一步……罢了。现在且不说那些个丧气的话。我儿说得对,当务之急,是得要好好想想应对之策。”
“父亲若是当真铁了心,要选兄长当家主。我们,我们又当如何呢?”
也是沐婉君将这个儿子保护得太好了,都已经是二十岁的大小伙了,遇事还只会喝得醉熏熏的,用酒精来麻痹自己,只会垂头丧气地问母亲该怎么办,自己全然没有任何主意。
婢女芙蓉端上一碗醒酒茶。
“有母亲在,你慌什么?先把这碗醒酒茶给喝了。大晚上喝得醉醺醺地回来,也不知道像是什么样子!”
有母亲在……
是。
过去母亲是百般受宠,可母亲是否有想过,父亲都几日没有到您的房中来了?便是来,哪一次不是例行公事般地在您这睡一晚,第二天天不亮就回去,回到了……回到了十七姨娘的身边?
谢宇轩想到沐琼英,心里头便狠狠一抽。
他恨心上人的狠心,狠她转身便投入他父亲的怀抱,令他蒙羞、耻辱;他恨父亲为老不尊,年纪再大哥几年都可以当琼英的爷爷,竟然将人纳为他的姨太太;他更恨母亲!
当初,如果不是母亲一心反对,琼英早就点头,答应嫁与他,又怎么会,又怎会有今日难堪局面?
可他这些恨,这些苦闷,对着母亲,他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他知道,他现在还不能将母亲给得罪了。
他需要,他需要母亲,替他谋得谢家家主的位置!
沐婉君全然不知她这位宝贝儿子此时心中在想些什么,见他不肯将醒酒茶断过去,只当他是嫌茶苦,他亲自端了醒酒茶,用汤勺,一口一口地喂进谢五的嘴里,“你啊,你什么时候才能稳重些,也好让母亲能够轻松一些,不必总是为你担忧、操心呢?”
“孩儿自个儿来吧。”
婢女芙蓉还在呢,自己都这么大个人了,还要人喂,未免太令人尴尬了。
谢宇轩垂下目光,拿过母亲手中的茶碗,一口闷了。
沐婉君望着那被和喝空的茶碗,露出满意的神色,“放心吧。你大哥不会总是这般顺风顺水的。”
谢宇轩忍着隐隐作疼的脑袋,问,“母亲打算如何?”
沐婉君眼底划过一抹冷凝,“日后,你自会知晓的。”
……
魁北的夏天闷热而又短促,应多的天一天天地凉了起来。
谢逾白逐渐地熟悉了港口同水运的业务,不再需要日日跟进。
他的时间也便稍微能够空闲了一些。
已是立秋。
由新春酒庄掌门人汪新春主办的慈善拍卖晚宴,恰恰是在立秋这一日举办。
巧得很,地点不是在别处,正是汪新春位于洛山的山庄别院。
叶花燃是在马车行至半山腰,听见轰然的瀑布声,转头,她掀开帘子,向马车外张望,一口倒悬的瀑布,映入眼帘。
叶花燃一怔。
才赫然发现,自己要去参加慈善晚宴的地方,竟然就是她一心想要去踏秋赏菊的洛山。
洛山以洛川瀑而闻名于世。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银河落九天。”
这首诗描写的虽不是洛川瀑布,可也差不离。
洛川的奇伟、壮阔,可是一点也不输诗中的瀑布。
车子开出一段距离,还能够听见瀑布的水流声。
叶花燃看不够,探着头,向外张望,被男人一只手,给捞了回来。
“小格格是不是以为这山路有多平坦?”
叶花燃瞧瀑布瞧得真入迷呢,冷不伶仃地被抱了回去,刚想生气,瞥见男人微沉的脸色,小声地为自己辩解,“我有分寸的,不会掉下去的。”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诚心为了打她的脸,她话音才刚落,只听马儿嘶鸣,马车剧烈颠簸了一下。
叶花燃整个人便摔在了谢逾白的怀里,脑袋撞到了他的胸口。
至此,叶花燃方才有些后怕。
要不是归年哥哥箍着她腰间,按照这冲劲,她铁定整个人都要冲出马车之外。
山路外侧,便是断流的溪涧。
倘若她当真掉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抱歉。主子,夫人。前头出来窜出一头山羊来。为了躲避那头山羊,不得不及时勒了勒马。主子,夫人方才没事吧?”
谷雨掀开帘子,探了一个头进来。
不期然,瞥见主子同夫人抱在一处的画面,脸皮薄得他当即红了二更。
“无事。”
谢逾白声音微沉地道。
谷雨这会让总算察觉出了马车内的气氛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