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看见那些孩子,烦闷消减了些,在他治下,南京城十分繁华,也十分安定。不像燕王那么残暴,喜欢用酷吏和重典。
说起这个,他觉得自己完胜对方。
赵妃见他心情尚好,忙抓住机会笑道:“快过年了呢。”
“嗯。”
“臣妾记得在暗卫营的时候,最喜欢过年,过年的时候我们会在院子里吃烤肉。有一次肉不够了,快锋师兄连夜去城郊打了一只小鹿。我不知道他还会打鹿,取笑了许久。”
一干人里,快锋还是不错的。
前几日,齐首辅提及隐退之事,说自己已经年逾古稀,恳请早日回家养老。皇上问及继任之事,他却说还没想好。
还没想好……皇上笑道,那你就不要假惺惺地说要退隐,难不成他想把赵妃召回去接任首领?
这怎么可能。皇上攥住赵妃的手,滚烫滚烫的,比他的手还热。
“臣妾不冷,习武之人中气都足。”她发间簪了一支红梅,红艳艳的,映着飞雪,明艳动人,照亮了整个灰蒙蒙的城墙。上次脱簪谄媚的事,再也没有发生过,皇上回忆起来,意味阑珊。
“嗯。”
他轻轻松手。
“血刃在做什么?”
“他疯疯癫癫的,臣妾又不曾留意过他,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王公公低下头,故意放慢了脚步,给他们留出五步的距离。小玉梳忙跟着放慢了脚步,不安地垂着头。
皇上笑了,立在风雪中。
水簪不知这是什么意思,看向他的眼睛,忽见他俊秀的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他有没有来过內帷?”
“来过一次。”
“来做什么?”
“来看看我。”
只这一条,便可以治他们死罪。
“嗯,只是看看吗?”
他从赵妃清冷而沉默的眸子,看到了自己最不想听的答案,可是他还是要问。
“怎么,‘只是看看吗’?”
“陛下。”赵妃回道:“不只是看看。”
“嗯,还干了什么?”
“臣妾自知不容于后宫,若有人造谣中伤……”
“还干了什么?”
他眼里只有厌恶,没有愠怒,一步步死命的紧逼,打乱了赵水簪之前准备好的说辞。
“陛下……”
“朕问你,还干了什么?”
赵水簪止住慌乱,吸气道:“他亲我。”
“还有呢?”
“他脱我衣服。”赵水簪原以为,以他对自己的喜爱,一定会十分生气,哪知道这次他依旧淡淡的,只问道:“还有呢?”
“……他摸我。”
“摸哪里?”
“陛下……”水簪被他的气势震慑,调皮的话语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闷声说:“臣妾记不清了。”
“那你就在这里想,好好想,把前因后果,一字一句都想清楚。”
“陛下……”赵水簪盈盈跪倒,俯首领命。
她跪在西华门外,被进进出出的宫人们看来看去地,水簪心里并不在意,只是有点茫然,不知道自己要反思什么,皇上一会以侍卫的身份要求她,一会以宫妃的身份要求她,说实在的,她觉得自己和皇上都挺累的,如果能让他少说两句,一夜,两夜,甚至一百夜,她都愿意扫榻相迎。
跪到午夜十分,宫门紧闭,只三封急报送到时才开了门。赵水簪僵僵地跪着,运气调息,渐渐睡去。
“师姐。”寒栖递给她一只酒壶,担心地说:“师姐可好?”
“我没事呀。”
她手心温热,一点也不冷。
“那就好。”寒栖进宫前听说师姐是后宫第一宠妃,现在看来,她怎么天天都在受罚。
陛下刚才下旨,封了朝阳宫,让她搬到和辉宫去。和辉宫邻着沈昭仪住处,是个清冷幽静的园子。
沈昭仪打量着园子,脸红道:“这么近……以后皇上去我那里坐时,恐怕要吵着姐姐了。”
“听不见,我睡得早。”
沈昭仪有了身子,虽不明显,却十分矜贵,习惯性地捧着小腹。
秋天时节,皇后诞下第二个皇子,一时风光无二,不把赵水簪放在眼里,只盯着沈昭仪这个小狐媚子。
水簪乐得清净,和辉宫挺好的,虽然没有花厅,没有铺满绸缎的幔帐,但花间有一个小石桌,刚好映在斜阳里。
赵水簪坐在石桌旁看话本。
讲的是一个相公想纳妾,却不好意思跟妻子说,便小心翼翼地捧了一个西瓜,说:“我想切,我想切一切!”
赵水簪抱臂道:“好冷的故事。”
夕阳余晖将尽,又是清冷的一夜。她将没看完的话本子抱回屋里,打算读一晚上。皇上大概又在沈昭仪那里,嗯……
赵水簪觉得自己一点也不潇洒了,一点也不清灵了,在她和皇上的关系中,自己一度是强势的那方,让他苦苦追求,求而不得,现在被他拿了一个错处,情形竟然反过来了,换她成天寂寞宫花,闲坐揣摩着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