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境倒是还有三十万人,那是他最后的筹码。疼痛从背部蔓延到了胃部,决战在即,他攥紧了拳头,渗出颗颗冷汗。
回宫路上,他没有坐车,而是和赵水簪一起骑马,提提踏踏地踩着泥水,陪她看看十里繁华。因是战时,东西贵到飞起,他没看到朱户,倒是听了许多丧气话,处处弥漫着一股失败主意情绪。
“水簪。”他想了想,下旨道:“放点风声出去,说西南三十万大军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还有,把李骏惠归降的消息也放出去,我得天佑,一定会赢的。”
水簪领命,她只扎了个轻巧的丹阳髻,一身素色绢衣,未施胭脂,未戴金钗,脱去了深宫的华丽,像一块白色的石头,乍看像石,再一看却泛着淡淡的玉色光华。
皇上从未见过她这样,凝视片刻,笑道:“你像个暗卫。”
臣妾本来就是暗卫。只是他目光太过柔和,迎着斜阳余晖,水簪笑道:“陛下喜欢长眉细腰,臣妾没办法,只能投其所好。”
说完她便后悔了,忙请罪道:“属下一时失语,愿意领二十仗责。”
“没关系。”陛下笑着侧过脸去,克制着心中的涌起的欢喜和失落,正如他压制着对决战的希望和绝望一样。
罢了。
游人日暮相将去,醒醉喧哗。路转堤斜。直到城头总是花。
“走吧,我们看花去。”
作者有话要说: 求作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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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城破篇
第53章 提铃
和辉宫的床幔是蓝色的,乍一看,还以为是倒挂在窗棱上的冰。
皇上睡得斯文,平躺着,双手放在锦被两边,和她保持着两个拳头的距离。赵水簪早早醒了,一动不动地躺到现在。
她身体有一丝隐隐约约的倦怠,大脑却无比清醒,像经过了一场大雨的洗礼。
帘幕轻动,传来了王公公的声音:“钦天监求见。”
钦天监主司星辰,善问吉凶,推演着国家的命运和帝王的生死。开战两年,这是他们第一次主动求见,胜负成败,是否已经写在了天上。
赵水簪动动手指,把他扰醒了。
“什么时辰了?”
“寅时。”
正是日夜交替,阴阳相冲的时候。他本不愿问卜,但命运来时,他揉着额角,淡淡笑了笑。
“传钦天监。”
端午过后,日子一天比一天热,皇宫内府将銮驾、皇史、列圣实录,列圣御制文集等诸多大函都搬了出来,在东门外晒着。
民间有效法他的,把经书、衣服、皮货、喜轿等也抬出来晒。
赵水簪觉得挺有意思的,以前在暗卫营的时候,他们也有个节,叫晒剑节,和天祝节差不多,都是在六月。
贾太医点上艾灸,笑道:“入伏以后天气炎热,人畜容易染病,所以妇女沐发,小儿沐浴和猫犬洗洁什么的,都是图个平安。”
他怕赵水簪疼,两指轻捻,一点一点扎了进去,可是赵水簪就像个没有感觉的人,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这第二根针,他便用了三分力,第三根、第四根……一根比一根重,要是放在皇后身上,只怕已经哭了,她却始终一副淡淡的表情,仿佛冰肌玉骨,真的是石头雕的。
贾太医从没见过这么不怕疼的女子,又检查了一遍穴位,看看有没有扎到她的天麻穴或者哑穴之类的。
赵水簪笑道:“怎么了?”
“没事,娘娘脉象平稳,没有大碍。”其实她的脉象并不平稳,左冲右撞,堪比壮年男子。贾太医立刻就看出来,她是身负内力的习武之人,登时多了几分客气,又拿出牛角片,刮了刮她的耳后。
赵水簪笑道:“出痧了吗?”
“出了。”
贾太医以为她爱惜容貌,笑道:“只有小小一块血点,明日就好了。娘娘体内有湿,应该早点休息,吃点薏仁红豆之类的点心。”
赵水簪一一应了,吩咐宫女们好生记着,其实她心里并不在意,今日贾大夫来请平安脉,是皇上特意安排的,不过是为了拖住她。
到了傍晚时分,皇上依旧闷在谨身殿里,没有传召其他人,也没有传膳。赵水簪心里隐隐有点不安,因为他是一个非常重规矩的人,作息有时,今日和钦天监密谈,已经去了整整一天,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赵水簪轻声道:“寒栖?”
“属下在。”
她想吩咐什么,可是终究有点不放心,恨不能亲自走一趟。
听说外面局势不好,燕王次子率先带兵赶到,和李骏惠短兵相接,打了几仗,妄图再度包围南京。
“师姐?”寒栖轻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他正等着听令,却见她突然沉默,久久没有发话,心里疑惑,轻轻抬起了头。
“没……没什么。”
寒栖倒是想起了一件奇怪的事,今天下午他当值时,竟然看见一个女孩长得特别像小玉梳,原来是赵水簪身边的贴身侍女,现在在皇后宫里当差。她用扇子遮住半张脸,指挥公公们仔细点,把箱子一箱箱往皇后宫里搬。
寒栖上前盘问道:“你怎么来了,里面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