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策也要有慧眼识得才行啊。你画的那个饼太大,寻常商人第一从没想过,第二看到了也不敢吃。再看你选的这家车行,在此镇经营三十年还是这么点门面,说明什么?”
谢长晏很认真地思索了一番,答道:“不思进取,墨守成规。”
“是啊,所以你向他献策,等于将美人送给了瞎子。”秋姜笑盈盈地看着她,“甘罗智辩,若遇到的不是秦始皇;冯谖弹铗,若遇到的不是孟尝君,又有何用呢?”
谢长晏整个人一震,若有所悟。
秋姜问道:“所以,现在你知道该做什么了?”
“知道。我去找姓胡的那个商人。”
这下轮到秋姜诧异:她怎么会想到胡智仁呢?“为何?”
“他于冻河之时第一个想出蹚冰出海,是个有主见有魄力更有执行力之人。我去向他献策,必能成功。”
秋姜不置可否地一笑。
谢长晏想到就做,当即去找胡智仁了。
阳光下,她的长发一荡一荡,高挑的身躯里满是活力。
秋姜望着她的背影,眸光却逐渐深沉:“胡智仁这条鱼,就要靠你这只饵帮我钓钓看了……小丫头。”
奏春计划肯定有执行者和监视者。
此等重大事件,夫人不会派普通弟子出面,所以,会来的只会是核心弟子。
而此刻在玉京附近现身的如意门核心弟子,只有她和四儿。
不是她也不是四儿,会是谁?
如意七宝中,她目前见过一儿、二儿、四儿和五儿。
三儿、六儿是谁,尚不得知。
胡智仁会不会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是,他出现在此地就不是巧合。
秋姜一边想着,一边暗中跟着谢长晏,只见她真的去拜会了胡智仁。
胡智仁客客气气地在花厅接见了她,耐耐心心地听她介绍了她所构设的那种古怪马车,并毫不犹豫地取了十两金,表示愿意资助她造车。
谢长晏松一大口气,高兴地拿了金子告辞。
胡智仁微笑着亲自将她送到门口。他身旁的小厮满脸狐疑道:“公子,她说的是真的?这种马车真能赚钱?”
“……你可知此女是谁?”
伏在屋顶的秋姜听到这里,心想胡智仁果然认出了谢长晏。
胡智仁对小厮道:“听闻隐洲谢氏十九娘被选为帝妻,却以难堪重责为由推了这门婚事。如果我没猜错,就是这位谢姑娘。”
小厮很震惊。
“从天子身畔来的人的消息,怎能不听?你派人跟着她,若她有什么难处,暗中解决了。”
小厮道:“公子想施恩于她。”
“经商人家,怎能不知奇货可居之术。去吧。”胡智仁打发了小厮。
一切到此为止都很正常,但之后,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一口气,悠悠道:“屋顶天寒地冻的,七主何不下来喝杯热茶?”
秋姜一听,这是发现自己了啊,索性从窗户跳了进去,在他对面坐下:“昨日相见还不相识,今日就肯与我相认了?”
胡智仁亲自为她沏茶:“在下愚钝,未能第一时间认出七主,回来后琢磨再三,越想越不对劲,传讯问过四儿,这才确定,果真是你。”
秋姜眯起眼睛:“那么我该如何称呼你?三儿,还是六儿?”
“七主抬举,在下只是赤珠门一普通弟子,尚不是门主。”
秋姜想起去年曾听闻六儿执行任务时不慎受伤,如今看,他的伤怕是不会好了。所以,夫人想换掉六儿,升此人接替赤珠之名。
而要成为七宝,光武功超越门主是不够的,还要对组织有巨大贡献。她当年能成为玛瑙,靠的就是得到了南沿谢家的足镔配方。而此人的贡献……也许就是奏春计划。
秋姜迅速想通了此中玄机,再看胡智仁时,目光就已不同。
她反手将茶泼了,哥俩好地搂上对方的肩,笑道:“诶,我看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生得一脸福相,赤珠之号必是你的。今后你是六儿我是七儿,咱们就是好兄妹。好哥哥,咱不喝茶,喝点酒行吗?”
胡智仁忍俊不禁,忙让小厮取了酒来。秋姜喝了一口,眼睛大亮:“二十年的汾酒,美啊!”
“之前不曾听闻七主嗜酒,没想到竟是行家。”
“之前呢,是任务之中不敢碰酒。这次的任务好,必须擅酒,趁机大饱口福。”秋姜故意主动提及自己的任务,以看看对方到底知道多少。
胡智仁道:“风丞相确实嗜好美酒。”
秋姜放下酒杯,叹了口气。
“七主怎么了?”胡智仁帮她将酒满上。
“夫人让我速杀风乐天,可我试了好几次,根本半点机会都没有。”
“风丞相号称大燕当官的人里武功最好的;会武功的人里官职最高的。确实不好对付。”
秋姜一怔——风乐天会武功?不可能!她那次在陶鹤山庄与他见面,他分明脚步沉重,不会武功!
“但你身为儿媳,难道也没有下毒的机会?”
“父子两人都狡猾的很……只能等年夜饭时看看有没有机会了。”秋姜说着盯着杯中的汾酒,似想起了什么地问道,“你这边呢?奏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