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随臻压住心里莫名其妙的躁动，放在膝盖上的手紧握成拳，说的话干脆利落。
“不管怎么样，程轩肯定是要死的，他不死，他逃在外面的那些手下肯定不会死心，还有他的那些码头和货物，都得由我们来接管。”
少年语气坚定，那些个“死”字说得格外重。
李书颜手微僵，表情也冷淡下来，她勾唇，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
“李随臻，你当我是傻子么？”
“程轩当了泠城的老大这么多年，很多东西情报运货渠道都是你们宋家需要的，他只要愿意和宋家达成合作，你的宋少帅不可能不留他。”
“就算程轩以前为葛家做事又怎么样？只要他说站在宋军这边，宋军中就有他一席之地。反倒是你，才是真的容不下他吧。”
李随臻阴着眉眼，唰得就站了起来，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李书颜的面庞，女人也不害怕，只是与他对视着。
李随臻咬着牙问她：“对，我容不下他！我当然容不下他！他对你做的那些，对我做的那些。李书颜，你能不能有点心？！我被追杀，上了战场，整整几个月我都是在厮杀中度过的。”
“我以命相搏，我图什么？我就是图杀了程轩，将你从他手中抢过来！”
他眼眶通红，面色阴戾地有些可怕，“可是你现在在干什么？？今天早上，你……”
想到她脖颈上，甚至遍布全身的痕迹，李随臻就恨得发狂。
可是他现在最恨的，是李书颜对程轩的维护，她不想成轩死。
可是程轩，他该死！他该死！
李书颜摇头：“不是不想他死，只是还没到时候。”
她站起身扶住李随臻的肩膀，郑重道：“再给我些时间，一个一个来好不好。”
李随臻望进她漆黑的双瞳，听见那“一个一个”，心脏莫名颤了颤。
……
带着早饭去找程轩，李书颜发现窗户被打碎，床单被拧成了绳子绑在上面，而房间内，空无一人。
李书颜目光一寸一寸扫过，确定了程轩没有躲在某个角落里，才抓紧了手中的托盘。
冷笑一声，李书颜喊了人下去找。
程轩身上有伤，昨晚上伤口还在不停崩裂，再加上昨晚精力消耗又滴水未进，李书颜不相信他能跑多远。
程公馆戒严，李书颜想了一下，从窗外往下看了一眼，忽然翘起嘴角笑了一下。
她和程轩的房间一个二楼，一个三楼，却是在一条竖直的线上的，他房间的那个窗口，下面的就是她的。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的地方。
这么确定下来，她也就不急了，端着托盘慢悠悠晃了下去，看着紧闭的房门，李书颜伸手扭开了门。
门刚开的那一秒，一只大手忽然从门缝里伸出来扼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带了进来。
好在她手腕稳，碗里的东西一丝都没有撒出来。
程轩将门关好，幽深的目光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直接将碗端起来，勺子也不拿了，就开始喝这一碗加了补品的药粥。
李书颜从他身边走过，随意把托盘往梳妆台上一放，看见首饰盒没有被打开过的痕迹，才算是放了心。
昨晚上程轩昏睡之后，她下来换了睡衣，将外套和子弹带了下来，今早洗完澡后将子弹全部收进了梳妆盒里面。
她转过身看着程轩几大口将粥喝完了，挑眉问道：“你真有意思，逃又逃不出去，这是自己房间呆腻了，换个地方关着？”
程轩舌尖舔过嘴唇，看着她冷笑一声道：“李随臻把我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不使这一出，我怎么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他穿了黑色的真丝衬衣倚在门边，脸上带着嘲弄的微笑，李书颜视力算好，倒是看见了他肩膀那里的颜色好像深一些。
李书颜走到他身边，伸出手指在他肩膀上戳了一下，男人面色一变，就听见她嘲笑道：“安全？我这可也不安全。”
“我可是有很多折磨你的法子还没有使出来呢！”
“折磨？你要怎么折磨我……你！嗯！……”程轩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李书颜攀住他的肩膀，一口咬在他的伤口上面，程轩攀着床单下来的时候本就崩了一次，李书颜这一咬，刚好咬到他的肉里面。
程轩表情一变，他身子猛然颤了下，却忍着没有发出声音来。
李书颜知道他痛极，却依然没有松口的打算，她感觉到逐渐蔓延到口中的血腥味，冷着的眉眼起了丝丝笑意。
第83章 民国诛心（十四）
李书颜松开嘴， 柔弱无骨的小手贴上男人胸膛，将他推开。
女人漆黑的眼中像时起了一团雾气，弥漫着遮掩着， 看不清她究竟是何意思。
程轩看着她， 眸光沉暗，意味不明。肩膀伤口在往外冒血，打湿衣衫黏在身上， 可程轩眼中只有女人唇畔那一抹凉薄的笑容。
李书颜的唇形很好看， 唇瓣很薄，此刻唇边色泽艳丽， 像是抹上了正红的唇脂。然后女人舌尖往外一探， 轻巧地划过唇瓣，就将那一抹红色给带进嘴里。
程轩眼神一深，昨晚上那些激烈的，欢愉的， 甚至是痛苦的画面一一从他脑中滑过， 那种刻紧骨子里的水乳交融的欢畅，是程轩从未体会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