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妱可没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也不觉得秦愈有那么大的能耐。
以二品大员嫡出公子的身份到平头百姓沈家招婿,怎么听都太荒诞。
而且……她也没想过嫁给他啊。
直言拒绝么,会不会太直白了?对此毫无经验的沈妱有些犯难。
她正措辞的时候,忽听后面草丛中有些响动,猛然转头瞧过去,见到了一角藏在书院青白冠服之下的鹅黄衫子。
薛凝?
哪怕那人很快溜走,沈妱也还是认出了她,扭头看向秦愈,他显然也认出来了。
沈妱倒是不怕薛凝敢乱说,不过既然薛凝已经赶上来了,董叔谨和董小璇兄妹俩必然也在不远处,再逗留下去并不妥当,她指了指出口,“咱们还是回去吧?”
“好。”秦愈脚步却没动,见沈妱有些局促,道:“阿妱,这事你别太放在心上,我会处理。”
沈妱也不知道他指的是薛凝还是什么,胡乱“嗯”了一声,匆匆返身。
秦愈也不再多言,抢到前面拨开荆棘,两人一前一后的回到主道上,还把刚才的景致夸了一遍。沈妱瞧了瞧薛凝的脸色,那位显然有些神思不定,却也没说什么。
后面的路沈妱也不再跟秦愈单独走了,便放缓速度,众人同行。
秦愈同董叔谨谈天说地,不时把眼神飘向沈妱,沈妱也不敢回应,虽有美景在前,到底也无心欣赏了。
不提沈妱内心的翻来覆去,秦愈这头回府后,便直接往秦雄的书房去了。
☆、第12章 掌掴
秦雄是武将出身,年轻时征战沙场,如今主持一方军务,刚猛勇武之外又添了稳重历练,那张脸向来都是沉着没什么笑容的。 他的书房里除了些兵书和为政之论外,并没多少文气,反倒是将一把百十斤重的金错刀供在大案上,甚有气势。
秦愈的兄长秦聡如今是秦雄手下的得利干将,他刚好说完了事情出来,兄弟俩打个照面,秦愈一个请求的眼神飞过去,秦聡心领神会,帮他掩好了门。
“回来了?”秦雄正在收拾案上的卷宗,漫不经心的道。
“父亲。”秦愈虽然行事温润谦和,却非温吞的性子,一声问候之后便笔直的跪在地上,仰头看着秦雄,后背挺直如松。见秦雄将目光投过来,秦愈便一扣及地,朗声道:“孩儿喜欢沈家的阿妱,想请父亲做主,为儿子求娶。”
“沈妱?”秦雄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毕竟是蒋文英的侄女、秦愈的好友,耳边少说也听过几十次了。
他皱了皱眉,“沈家就那个独女,沈平必定要招婿叫她守家业,求娶不来。”
“孩儿愿意招婿!”
秦雄手中动作一滞,抬头看向秦愈,“什么?”
“孩儿喜欢阿妱,想娶她为妻。父母跟前有兄长打理,孩儿愿时常前去沈家,但求得阿妱为妻。”
“胡闹!”重重的一掌击在案上,秦雄看着心爱的幼子,怒不可遏。他一身勇武之气不是玩的,这一怒之下气势凌人,要不是那长案结实,怕是要登时化为粉末了。饶是如此,案头的文书卷宗也在这一拍之下震动滑落。
秦愈依旧挺直的跪着,脸上殊无惧色,目光却是格外坚决,分毫不退。
父子俩对峙了片刻,秦雄没能在气势上瞬间压制住他,瞧他一副不管不顾、铁了心的模样,心中更怒,斥道:“你母亲已经在跟宁远侯府来往,年底我会派人去提亲,沈家的事情你想都别想!”
“孩儿心意坚决,非沈妱不娶!”秦愈的声音并不高,却一字字吐得格外清楚,直撞入秦雄耳中。
“胡闹,你这是油蒙了心了!”秦雄咬牙。
以前秦愈执意从文,三天两头的往沈家跑,秦雄碍着老丈人的嘱咐也就没拦着,谁知道如今竟还生出了招婿的心思?
那沈家算是什么?不过一介布衣百姓罢了,娶了沈妱能有什么用处!又哪里配得上“武状元府的文曲星”了?别说沈妱,就是那蒋文英的亲闺女蒋蓁来了,秦雄都未必乐意!
更何况,秦雄鹰一样的眼睛微微眯起,秦愈娶谁都行,就是不能娶跟蒋家沾边的人!
他绕过长案几步跨到秦愈跟前,两道满是怒意的目光重重压在他身上——
“你再说一遍!”
“孩儿心意坚决,非沈妱不娶!”掷地有声。
铿然一声,秦雄拔出挂在旁边紫檀架上的金刀,将刀背重重压在秦愈肩上。
这是父子间惯用的方式,表明此时他已气怒之极。谁知秦愈并没向往常那样有半点让步,反而挺身,将那金刀扛起了半分。
秦雄怒极握拳,扬声道:“家法!”他是武将出身,从来不喜费唇舌说道理,每隔一阵子总要请一次家法。尤其这回秦愈竟然生出这样荒诞不经的念头,还如此执拗,秦雄气怒之下更是不愿多说,只想罚到他求饶低头。
外头的管事一听,面色不由变了。
这位二公子瞧着温润,脾气却意外的执拗坚毅,但凡他决定并开口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秦雄请家法,十次里有七次都是为了他。
管事不敢违拗吩咐,连忙派人去安排,又悄声叫一个小厮把话递往内院。
秦夫人带着秦聡赶过来的时候,秦愈已经被人按在长凳上,面朝那把金错刀,秦雄一板子重重打下去,衣衫瞬时撕裂。她心痛之下登时哭出声来,抢过去护在秦愈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