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问:“为什么。”
四娃想了想:“你是以师傅的身份来问我么?”
蚣蝮简直让这孩子给气笑了,抿着的嘴角微微一挑,在四娃没注意到的时候立刻又绷紧了。他站起来,俯视着这个抱膝坐着的小孩儿:“我从不收徒——你先别插嘴!”眼见着这丫头一抬头好像一肚子理由和反驳,他揉揉太阳穴:“你要说什么,我都猜的到,从不收徒不代表不能收徒,你可以是我第一个徒弟,可是?”
四娃眼珠子转转,点头。
蚣蝮冷笑:“那你凭什么?”
凭我肚子里有你一片软鳞!可这话她现在是万不敢说的。这东西是保命符,也是她留下的依靠,可如果一而再再而三以为这鱼会因为一片软鳞而一再放纵她,那就是自己找死了。找龙族找大哥就是不想找死的四娃绞尽脑汁地开始想,凭什么……
凭身份?她是天道之女,人是龙族六子,没用。
凭交情?她自认室友,人当她肉票,没用。
凭天赋?她天赋好,人看不上,没用。
凭长相?咳,下一条。
没有下一条了,惊觉到这里的四娃咬着衣领子抬起眼,苦逼哈哈地望着头顶颀长的男人:“师傅,你当行善了成不?”
叫的倒是顺口,蚣蝮问第三遍:“为什么?”
到了这个时候,四娃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意思。一方面没反驳那一句师傅,一方面却执着地问她为什么要御水——这是一个考验!考验她是否尊师重道是否坦诚相见是否做到永不欺瞒。通过这五年相处,她哪里会不明白蚣蝮的“鱼品”,此鱼爱洁,重物之干净,也重人之品节。
小孩儿低下头使劲儿转着眼珠子,说,还是不说呢?
蚣蝮也不催她。
等到过了好半晌,她才抬头道:“我想变强。”
蚣蝮的脸色显然在这四个字后缓和了下来,这丫头要变强,他知道。她的眼里有对强者的渴望,这种变强的信念支撑着她五年时间日以继夜的练习御水,甚至当年那三个时辰的约定,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四个字,算是她成为徒弟的第一步。
不过,还不够。
“为什么?”想到自己马上就是师傅了,他不自觉地轻柔了语气,带着为人师表的如沐春风。
可这丫头显然豁出去了,第一步诚实之后立马破罐子破摔,一听他问,想也不想立刻回答,答的双拳紧握震彻天地,真心实意绝无欺瞒:
“变强了才能揍扁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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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还有一章,在10点之前。
第十五章 师傅啊——
太实在了!
这答案之实在,以至于活了几万年的龙六子都被这乍然听见的因果关系给懵了一下。
他保持着有点儿茫然有点儿傻眼的表情老半天没动弹,忽有一种小楼一夜听风雨千树万树梨花开的顿悟感——那天道的一家子,果然都是奇葩吧?这些年四娃没出过这里,他却是时常出去大陆采买的,东游西逛也听了不少的消息——诸如天道大人乔青消失不见了,天劫雷劫都没人给降下了;诸如她的四个孩子更奇怪,大的小的全没了影,老二老三却拜了师傅;诸如有天赋的那个被送去学插秧,整天土里来土里去,没天赋的那个却留给了沈天衣,琴棋书画武好生教导着……
初初听见这些消息的时候,他的表情就跟现在一样,傻眼在原地一脑门儿问号。可渐渐听的多了,也渐渐适应了下来,更是渐渐绝了那乔青会来找他要孩子的想法,再加上跟这小孩儿相处的不好也不算坏,颇为安逸不愿麻烦缠身的蚣蝮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任由这小拖油瓶这么住下了。
可心里却多了一个心眼儿。
眼见着这小拖油瓶练习御水的劲头和眼里始终挥之不去想要成为强者的欲望,他下意识地认为,这小孩儿必定是愤愤不平的。她必定心存恼恨,一对无视于她的那双父母,二对将她拐走的自己。
说白了,所谓变强,不外乎是要扬眉吐气地傲然立于两方眼前罢了。
可是直到今天,蚣蝮才发现自己真是……高估了她啊。
峻逸的眉毛以一种很有韵律的速度,一跳,一跳,又一跳。蚣蝮也没有去管别人家家事的意思,只当是人类的兄妹之间没有他们龙族之中那般和谐,眼见着四娃仰着脑袋一脸的“我都这么实在了你再不收我为徒可就天打雷劈了”,于是蚣蝮也很实在地夸了一句:“嗯,很、很好……”
然后就是相对无言。
“我最后问你一句,你可有其他相瞒?”
“没有!”
继续相对无言。
“今日之事,若你肯直言相求,我未必不会应了你。可你耍尽心思手段,以那拜师宴相诱,却绝非拜师的诚意!”
“是,弟子知错。”
接着相对无言。
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大鱼显然也没有当师傅的经验,刚才那两句已经是超水准发挥了。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一转身,大步流星回了房,一句话把这妄图揍扁大哥的熊孩子徒弟给打发了:“明天开始,为师教你御水。”
为师……真顺口。四娃撇着嘴嘀咕了一声,这就算拜了师傅了吧?眼睛一弯,也跟了上去……
翌日一大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