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歪着头,仔细端详,“真的是那个小哥哥?”
“叫你小哥哥真奇怪,”许煦喃喃了一遍又自我否定道,也是,时间一去十数载,现在的小哥哥叫起来早就不是当初,叫比自己年长的小男生的意思了。
丛晓磊还没开口,她就一个人喋喋不休起来,他侧身坐在她前排的座位,靠在车窗看她自言自语。
“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
“当然记得呀,我记得你那会特别怕狗,带我去打狗结果吓得撒腿就跑,还把我拽地上了,你还给了我一个大毛桃子把我吃得浑身起疹子,你还说我的小蝌蚪会变成癞□□,还有还有,你那会老给我甜的东西吃,我其实在我姥姥家没吃过的,结果后来就养成坏习惯吃甜食,要不我的牙怎么会年纪轻轻就坏了。”
许煦张张嘴,展示自己那花费不菲的牙。
丛晓磊听得眉头都皱起来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手法熟稔地捏着她的腮帮子,探手去碰那颗“重生”的牙,“这也赖我?”
“开玩笑开玩笑,”许煦双手举过头顶,口齿不清地认输。
牙齿磕碰着手指,没有了消毒手套,丛医生几分尴尬,又故作淡定地收回了手。
你什么都记得,为什么没有认出我。
你变了姓名,从6岁的丫头变成20岁的大姑娘,可是我什么都没变啊,丛晓磊一阵气闷,想问又觉得这话酸溜溜的,问不出口。
久别重逢之时,耿耿于怀的人先输一筹。
“真好,我都没想过还能再遇上你。”许煦看着他,这感觉,怎么有一种十八年后路上拉一高考状元认儿子的感觉。
哼,小白眼狼,丛晓磊不搭这话,心里翻了个白眼,把话题转到她身上,“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那可就说来话长了。”许煦信口开河。
“没事,我有时间。”丛晓磊低头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转头看着她,一副要从头听起的架势。
许煦一愣,该从哪里说起呢,她也不知道。
“我爸妈离婚了,哎,我就说会离婚,你那会还说我想多了,”她轻叹一声,“后来我就改了名字,去城里读小学的打点费被我爸花了,我小学就在乡下读了。”
怪不得,怪不得那时,他怎么也打听不到她。
“乡下的教育水平有限,比如我老师教的英语和磁带里的发音都不一样哎。再加上后来生活好一点了,我妈还是努力帮我转了学。”
“然后我就读了初中,读了高中,现在到北京读大学啦。当时还和我妈纠结去省城还是北京,要是去了省城,也遇不上你了。”
许煦的说来话长,也不过寥寥几句,小学,初中,高中,彼此错过的人生里,回头望去平平淡淡,好像确实没有什么值得分享。
许煦看了看站点,“我快到学校了,对了,我们留个QQ吧。”
丛晓磊实在不想承认自己和她的代沟,但他确实很久很久没有在QQ上和人社交了,你们95后都不用微信么?
他报了QQ号,看着她添加完毕,起身告别。
下车后雨已经小了很多,只有若有若无的雨丝飘荡,“啊——”许煦刚走两步,便忍不住叹息出声,我的伞。
“走吧,”丛晓磊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许煦抬头一看,他举着她的伞,一脸幸灾乐祸地看她懊恼。
她觉得她对丛医生的定位有偏差,他眼角眉梢的几丝混不吝,分明还是小时候的样子。
丛晓磊送她进了校园,看了看手机也才不到10点,眼瞅着前面一群女生进了宿舍楼,他眼疾口快,“不请我吃点什么吗?”
见许煦一脸懵,他厚颜无耻继续道,“我可是请你吃了蛋糕。”
蛋糕不是你朋友白送的你不想吃的么,许煦撇嘴,但只能从善如流,“那我们去地下餐厅吧。”
丛晓磊听她说餐厅,生怕她点了饭菜端上来,毕竟他晚上吃得饱饱的,这会也尚未消食。只不过,大学暑假的地下餐厅并没有那么热闹,这个时间点只有一个奶茶窗口还开着。
许煦问他想喝什么口味,丛晓磊只道你就请你们特色的吧。
说是特色,许煦端给他的却是一杯啥佐料都没加的。
“你这人怎么抠抠搜搜的,自己那杯加那么多?”
“啧,”许煦舌尖抵着上颚出声,被他挤兑得想打人,“我这不是点的时候想起你是医生嘛,你们都那么注意健康卫生。”
“所以呢?”
“所以我想了想,怕你嫌弃那些椰果啊红豆啊波霸啊添加剂多,就没加,对了,我还给你点的无糖,年纪大了少吃糖。”
我谢谢你,丛晓磊抬起右手就向她伸过去,许煦以为他又要扒自己的嘴,吓得赶紧往后躲。
丛晓磊摸起她面前的吸管狠狠戳开,“你没给我吸管。”
“你后来去拔智齿了吗?”他闲话家常,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只要他提起一个话题,许煦总能按部就班地说下去,“没呢,害怕,而且我还有一颗牙齿是阻生智齿。我在网上搜了,说这个要敲碎了取出来,想想那个血肉模糊的样子我就腿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