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霍对要去见他的亲生父亲这件事,没有过多反应。
周五央视那边临时有工作,姜沅忙了一天,换了衣服重新化好妆赶过去。
孔延华将地点定在一家藏在旧巷深处的兰庭私房菜,打开门别有洞天。
凌霍已经先到餐厅,姜沅被服务生引进去,还没来得及和他说几句话,孔延华到了。
孔延华的身材和脸都保养得当,看着比同龄人年轻许多。他刚从公司过来,穿正装和大衣,打眼望去和凌霍的身影有所重合。
但细看就没有了。
还是孔临川和他更像一些,无论是五官还是儒雅气质。
“孔伯伯。”姜沅站起来。
孔延华也是个爱笑的,笑容在视线触及姜沅身旁的人时,也没有发生丝毫异样。
他的反应很自然,但太过自然,反而让姜沅一瞬间察觉到什么。
孔延华知道凌霍——这个“知道”不是指普通观众对一个电影明星的认识,而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了解。
他早就知道。
凌霍是他的儿子。
姜沅在那一刻心底漫上来一股凉意。
孔延华对凌霍,可能比她想象中,更加无情。
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有些事情便不必点破,姜沅道:“孔伯伯,这是我的朋友,想要介绍给你认识。”
“有心了。”孔延华淡笑道。
父子俩相似,凌霍也是情绪不露,面色极淡,叫人窥探不到他内心的分毫。
他对孔延华颔首,称呼他:“孔董。”
是客气而冷淡的。
“想吃点什么?”孔延华脱下大衣坐下来,招呼两个人的样子就像一个普通的长辈,“这家的菜做得不错,口味清淡,应该合你的胃口。”
他没看凌霍,但这话显然是对凌霍说的。
姜沅不由得感叹,第一次一起吃饭就知道他口味淡,这种不动声色细致入微的关心,对象若是女人怕是很容易就沦陷。
不愧是情场老手,孔延华真的很会。
孔延华很从容,真的就像长辈和晚辈吃饭,闲适地聊聊时事,关心关心事业,给予恰到好处的关注和回应。
凌霍几乎没有话,都是姜沅在和孔延华聊天。
孔延华并不会主动关照凌霍,但偶尔会与姜沅聊他的工作和电影,似是随口一提,但看得出对凌霍的作品不陌生。
怎么讲……
也许可以用若即若离来形容。
姜沅的道行还是不够,看不透他深不可测的城府面前。
一餐,三人,各怀心事。
孔临川的出现在姜言意料之外,看孔延华挑眉的动作,应该同样不知情。
“爸。”孔临川视线略过姜沅和凌霍,“我陪庆叔在隔壁吃饭,听说你和甜甜也在,过来打个招呼。”
他在表明自己并非故意跟来,但这个巧合过于巧,姜沅不得不多想。
他看向凌霍,意味不明地勾唇:“我哥也在。”
这声“我哥”,成功让姜沅的身体僵住。
她可以确定,孔临川是故意的。
不过除了她,三个孔家的男人一个比一个淡定。
孔延华丝毫没有被亲儿子撞破自己见私生子的尴尬,孔临川示威性的突然出现令他不悦,神色淡了些:“坐下来一起吃吧。”
“不用,庆叔还在等我,我先过去了。”孔临川道,“你们慢用。”
首富的时间很宝贵,能抽出两个小时陪他们吃饭已经不易,饭后孔延华被一通电话叫走,姜沅去洗手间。
情况比她预想中更差,孔延华的态度让她捉摸不透。
有点棘手,她在琢磨怎样探探孔延华的口风。
凌霍想回孔家,吴清雅以及吴家是最大的阻碍,至少要得到孔延华的支持,她才好去爸妈那里撒泼打滚,给凌霍撑腰。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凌霍想要,她就会在他身后。
姜沅回到包厢,没看到凌霍,问过服务生后循着路去找他。
古朴的院子,转过游廊,路的尽头两个身型卓越的男人立在昏暗灯下。
“你终于还是按捺不住了吗。”孔临川说话的语调惯常很稳,“我记得当时在你家门外,你口口声声说对我、对孔家都不感兴趣,才过多久,改主意了?”
凌霍手里拿了根烟,漫不经心地敲了敲:“过多久,都不感兴趣。”
“别告诉我,你今天的目的只是想跟爸叙叙父子感情。”孔临川说,“我警告过你,不管你想做什么,不要牵扯她。孔家还从来没有把女人推到前面过,你让她为你出面打点,知不知道她会落到什么处境?”
凌霍的存在一旦被吴清雅知道,必然会怪罪姜沅,景家她父母也会责怪;落到别人耳中,又会怎样编排她?
“你根本就是在利用她!”孔临川说。
我愿意被他利用,与你无瓜。
姜沅在心里说。
当事人凌霍倒是没说话,垂下眼皮也不知在想什么。
这种闷葫芦吵架的时候真的很吃亏啊,偷听的姜沅都忍不住想冲过去帮他吵。
凌霍那句话让她有点奇怪,若有所思地靠到墙上。
孔临川余光瞥见镂空花窗后晃动的人影,目光闪了闪。
“我知道你的目的,你想拿回原本属于你的东西。我妈当年不允许你进门,现在也不会允许;爸的态度,你比我清楚,他并不想跟我妈和吴家撕破脸。你这么想继承孔家,我可以让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