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思成第一句话就是:“方晴,道歉。”
方晴:“我没有错。”
方思成抓起那一叠零分卷子砸在方晴的脸上,因为愤怒额角上的青筋暴起,笑得面目狰狞:“交白卷!你还说你没有错!”
这一刻方晴脑海里闪过一些东西,可是面对方思成,却像是丧失了语言组织能力。她张了张嘴,一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口。
方晴板着脸,很固执:“我不。”
孩子犯错被喊来学校本身是一件有失颜面的事情,而中国旧思想就是无论对错,都让自家孩子道歉已经成为一种不顾孩子心情感受的扭曲式美德。
方思成的态度强硬,那就是方晴必须道歉。
父女俩僵持着谁也不愿意做让步,最后方思成没忍住,给方晴甩了一耳光。教导主任站出来,嘴上说着不要打孩子,更让方思成坚定让女儿道歉。
谭美人实在看不下去,替方晴出头:“方先生,其实方晴是一个很善良的孩子,你只要引导正确,她会慢慢越来越好的,可是动手实在不是明智的行为……”
方晴的脾气方思成知道,犟得和牛一样,真想让她嘴里说出来道歉的话,恐怕就算打死她都没办法。
最后闹了一顿,教导主任很宽宏大度地说算了,不过还是个孩子而已,方思成附和着,赔尽了笑脸,最后灰头土脸地离开学校。
离开办公室,方晴晃悠到了花坛深处,坐在茂密的香樟树下,对着天空发呆。
她突然明白了一些道理。
有时候,事实真理是怎样好像并没有在乎,成年人的世界只讲究面子和尊严。很多东西都是表现的。比如,叫方思成来的目的并不是真的想听方晴的道歉,他只是想从方思成的卑微里找一丝优越感来达到心理的平衡。
不知道是不是阳光太强烈,方晴的眼眶渐渐变得模糊起来。有什么湿润温热的东西顺着脸颊滑下,渗入了嘴角,她尝到了苦涩。
委屈像河水一样铺天盖地涌来,心里难受得快要令她窒息了。
方晴小声地抽泣着,脑袋埋在膝盖里。正沉浸在悲伤里,突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直到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双白色球鞋停在方晴的跟前。
方晴的眼泪更加汹涌。
那人在他跟前蹲下,声音像从温暖的湖水里打捞出来的:“方晴,别哭了。”
方晴一愣,抬起头来,望着蹲在面前的陈岩,有点出人意料。她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飞快抹掉了脸上的泪水,问他怎么会在这里。
陈岩看着面前哭得鼻子眼睛都红通通的姑娘,还一副强装镇定的模样,不由地心疼。
“我跟着你过来的。”他伸手想替她把嘴边的发丝撩开,方晴下意识地躲开了,那只手微微僵硬,又很快放下去。
陈岩一点都不尴尬,温和地笑了笑:“你真像只倔强的小猫。”
方晴吸了吸鼻子,生硬地开着玩笑:“我不是猫,我是母老虎。”
陈岩用力揉了揉她的脑袋,一脸宠溺地笑起来:“好好好,你是母老虎,那母老虎现在哭够了吗?如果还伤心就继续。”
方晴被陈岩风趣的口吻逗笑,刚想说什么,忽然有所察觉偏过头,然后笑容僵住。
江易然站在那,旁边站着章雅言,两个人怎么看都像一同过来的。方晴抿紧唇看着江易然,江易然也看着他,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方晴看了章雅言一眼,后者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像是得逞的小狐狸。
陈岩适时拍了拍方晴的肩膀,像在提醒她。方晴这才若无其事地笑了笑,然后和陈岩很快地离开了花坛。
江易然不知道在想什么,刚才还怒气冲冲的,突然变得很安静。
章雅言仔细观察江易然的神情,暗暗窃喜起来。她望着江易然,有意无意地说道,“他们看起来很密切的样子,应该是在交往吧。”
江易然拧紧眉心,没有说话。
章雅言笑了笑:“你突然带我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江易然猛地盯住章雅言,犀利的目光令她不由心头一颤。然而章雅言向来有定力,泰山崩定能做到面不改色,一双鹿眼清澈而无辜。
江易然:“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章雅言:“可是我不知道,我到底做了什么。”
江易然嗤笑一声,没耐性和她打游击战:“卷子明明就是你贴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章雅言望着江易然,脸上温婉的微笑逐渐消失得一干二净。她眯着眼睛,眼神透出一丝憎恨,清秀的面颊第一次变得有点儿扭曲。
章雅言冷笑:“知道怎样,你没有证据。”
江易然静静盯着她:“我警告过你的。”
章雅言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勾了勾唇:“知道吗,事实就是这样,我是好学生,你是坏学生,我只要一两句话,老师们就会无条件地相信我,这就是好学生的特权。”
“在你心里,这样的我肯定很恶毒吧。可是都是因为你我才变成这样的!江易然,你有没有想过,我这样都是为了你,我这么优秀,我这么喜欢你,可是你为什么总是这么铁石心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