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有些憨了。”抚摸着阿琇鬓边的碎发,陈嬷嬷轻声道,“不但国公爷是知道的,便是老夫人,也同样清楚。”
“那……”阿琇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罗舟是老侯爷的故交之子,家道败落后往边城投奔了老侯爷,与你母亲从小一起长大。”
阿琇点点头,原来是青梅竹马。
她大概能猜到些后边的故事了。
果然,陈嬷嬷讲述的,与她的猜想八、九不离十。
与女儿年纪相仿,相伴长大,又是故人之子,对于温氏与罗舟之间慢慢产生的情愫,温老侯爷是乐见其成的。
“那后来,他们怎么分开了?”
阿琇追问。
提起这个,陈嬷嬷白胖胖的脸上没了和善,咬牙切齿地低声道,“还不是那姓罗的负心?那年老侯爷命他进京办事,不知道怎么的,就与那位什么县主勾搭上了。原本说好了两三个月便回边城,结果……呵呵,你母亲在边城等来的,就是他另娶他人的消息。”
阿琇:“……”
“从进京,到成亲,不过短短数月的功夫?”
这连走个大婚的流程,都够紧吧的呀。
“可不是么。”陈嬷嬷冷笑,“功名富贵面前,十几年的情分又算得了什么呢?”
“陵阳县主好歹也是荣安公主之后,荣安驸马唯一的血脉吧?她的婚事,就那么容易被敲定了?”
阿琇总是觉得不对劲。就是普通人家要为女儿相看女婿,也多是要打听一番,多方考较,免得误了女儿终身。像陵阳县主的身份,莫非她父亲就半点不在意,直接就把女儿嫁了?
还是说,当年罗舟魅力太大,能令荣安驸马和陵阳县主都一见倾心?
努力回忆了一下罗舟的形貌,虽人到中年,却也还是长身玉立,面白微须,眉清目朗。
阿琇暗暗点了点头,若只看容貌,罗舟倒也算是有这个本事。
“如何能不快呢?”陈嬷嬷呵呵两声,冷笑不已,“罗舟进京的时候,正巧就碰上了那位县主遇险。英雄救美,美人儿觉得该以身相许,便求了陛下赐婚。”
阿琇:“……”
“莫非罗仪宾就没说,自己在边城已经有了心仪之人?”
话一出口,阿琇就后悔了。
那会儿罗舟若是表明了自己心有所属,又怎么会有如今这事儿呢。
“圣旨已下,他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关系呢?就只是可怜了我的姑娘。”
陈嬷嬷此时口中的姑娘,自然就是指温氏了。
想到当年温氏被罗舟辜负后,很是消沉了一段时候。也正是因这个,顾老太太为儿子求娶,温氏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老侯爷心有愧疚,总觉得在此事上对不住女儿,大半家产做了嫁妆。
说完了往事,陈嬷嬷吐出了一口气,觉得心中松快了许多。
然后,正色对阿琇说道,“这些,姑娘可不能叫旁人知道。”
“嬷嬷,我看起来是那样的傻人么?”
陈嬷嬷摇头,“姑娘自然不傻,只是有时候太容易相信人啦。”
阿琇抱住陈嬷嬷的脖子,“嬷嬷!”
看着阿琇白嫩的小脸窝在自己身上,陈嬷嬷就好像看到了许多年前的温氏。
“当年,太太也和如今的姑娘一样,是个活泼泼的小女孩儿。”边城比之京城民风更加开化些,哪怕是侯府的千金,也并没有那些条条框框拘束着。老侯爷的掌上明珠,自是更加恣意。
“只是经历了那件事后,她便有些消沉。慢慢的,才成了如今稳重的国公夫人。”
爱怜地抚摸着阿琇的头发,陈嬷嬷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旁人都赞她端庄贤惠,只我却心疼。”
温氏匆匆嫁入国公府,多少是有些逃避和赌气的意思。再加上她进府数年未有身孕,陈嬷嬷那会儿是着实为温氏担心。幸而,顾老太太和靖国公,都不是那种狭隘之人。
陈嬷嬷如今想着,也不禁要再说一句,或许,这便是命了。
到底是多年的夫妻,靖国公再粗疏的性子,也还是能发觉出枕边人的不对劲的。
阿琇腻在陈嬷嬷身边打听陈年旧事的时候,温氏正站在窗前修剪着石榴盆景。
休沐在家的靖国公腻在她的身边,不时地给递把剪刀或是插两句嘴之类的。
“你今儿这是怎么了?”
温氏转过头看丈夫,靖国公的性子,对这些花儿啊草的从来没有兴趣。与其让他看这些,还不如送他两条鱼。
况且,丈夫脸上这是什么表情?
靖国公本是个方正威严的硬朗长相,可是不知为何,此时温氏竟在他的脸上看出了一丝忐忑不安和委屈来。
温氏觉得自己浑身山下都有些不自在了。她丈夫,靖国公大人,真不适合做出这种姿态来。人家婀娜柔软的小姑娘如此,能叫人心生怜惜。换了个大老爷们儿,还是蓄起了胡子的……
放下了剪刀走到圆桌旁,靖国公便默默地递上了一块湿帕子。
温氏顿了一下,接过来擦了擦手,心里却越发疑惑了。
丈夫骨子里就不是这样小意体贴的性子哪。
他这是受了什么刺激么?
温氏只在心里盘算了一回,几个孩子,出了门。
子的两个日子过得都不错,阿珎夫妻和睦,膝下有子,万事满足。阿珠身在北境,前些日子有信过来,也并没有听说与姑爷有什么不睦之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