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自己整个人就像一张拉满了弦的弓，心头的焦急和强压的镇静交织在一起，让她前行的步伐一再加快。
（二）
这个什么鬼水牢已经不算在皇宫内部了，而是要从最西侧的大门拐出去，沿着宫门夹道一路往前走。叶泠泠越走，身边的人烟越稀少。她走到皇宫西侧的大门口时，被两个侍卫拦住了。
“闲杂人等不得随意出入宫门。”
侍卫A说。
叶泠泠定了定神，压低了嗓音说道：“皇贵妃被奸人陷害的事情你知道吧？我是静妃，是皇贵妃的朋友！我必须要去水牢一趟，问点事情才可以救她！”
陆织婉和她说过，守着皇宫西大门的侍卫，是隶属于镇北王虎符管理的士兵，可以当成自己人来用。
两个侍卫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连忙收起了手中用来阻挡叶泠泠的佩剑：“原来是静妃娘娘，属下失敬了！娘娘尽管出去就是了，属下们帮您守着门。”
叶泠泠匆匆地点了点头，带着啾啾走出了大门。烈日炎炎的正午，毫无荫蔽的夹道上，连地砖都是滚烫的，她们走了一会儿，身边只零星地路过了几个小太监。
叶泠泠低声问啾啾：“你确定你认识水牢的守卫哦？我们可没有拿到皇上的令牌，如果拉不到关系的话，估计进去会比较困难。”
当然也不是不可能。叶泠泠拍了拍袖子里厚厚的一叠银票和那几样昂贵的首饰，没忍住心痛地抽了下嘴角。
啾啾安抚道：“娘娘放心，奴婢已经打听和确认过了，阿月说小茶的哥哥的确是在水牢当守卫的。”
叶泠泠点了点头，远远地，已经看到了那座黑灰色的建筑冷冰冰的身影。
她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小茶的哥哥叫田九，叶泠泠莫名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甜，但还是很快把纷乱的思绪丢开，从袖中的荷包里抓了一把金瓜子给他。
田九小声又紧张地说：“静妃娘娘，您尽量快一些吧，我也只能给您留出一刻钟的时间，不能再多了。”
叶泠泠点点头，带着啾啾走了进去。
水牢名副其实，不少牢房里都有了一直蔓延到腰部的积水存在，犯人们被关在里面，满脸死气沉沉的神情，看得人心里发毛。正逢酷暑，外面烈日炎炎，水牢中却冷气弥漫，冰凉的湿气扑在叶泠泠身上，居然很好地缓解了她内心的躁动。
“……靠，怎么跟开了空调一样。”
叶泠泠嘀咕了一句，带着啾啾往更深处的女子牢房走过去。兴许是因为性别的缘故，女子牢房这边鲜少有真正的“水牢”，云宁就坐在铺着干稻草的某间普通牢房中，靠着木质的粗糙栏杆怔怔出神。
叶泠泠停住脚步，眯起眼睛仔细地打量她。这是个样貌十分美丽的小姑娘，肌肤雪白，杏眼雾雾蒙蒙，只是其中的光都沉淀了下去。她身上的宫女常服满是灰尘，就好像在地上滚过几圈似的。
“娘娘。”啾啾从来没见过一贯咸鱼的叶泠泠脸上露出这样肃冷的神情，于是轻轻叫了一声。这一声打断了叶泠泠出神的思考，她连忙回神，快步上前，冷冰冰地叫了一声：“云宁。”
（三）
“……静妃娘娘。”
靠在牢房栏杆上的云宁像是突然惊醒了过来似的，目光投到叶泠泠身上，扯动唇角露出一个笑容，与此同时喊出了声。她果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这样笑起来的时候，像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倏然绽放。只是叶泠泠无暇顾及这份美丽。在她眼中，云宁就是除了唐瑶瑶之外，让陆织婉陷入此等危机的罪魁祸首，所以她不过去给她两耳光，已经是很理智的表现了。
叶泠泠皱着眉打量了云宁片刻，开门见山地问：“说吧，灵贵妃给了你什么好处？还是拿什么东西威胁你了？你要这么陷害皇贵妃？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云宁斜睨了她一眼，貌似诚恳地劝道：“静妃娘娘，您说您这是何必呢？您拿皇贵妃当朋友当姐妹，她往巫蛊娃娃上写您名字的时候，可是丁点儿都不带犹豫的啊！”
叶泠泠：“……”
她看着云宁：“你觉得我是傻子吗？你觉得我会信吗？”
云宁没理会她，自顾自地继续说台词：“……当初静妃娘娘在冰宴上落水，皇贵妃似乎很是焦急，您是不是也觉得挺感动？可惜啊，这一切还不是拜她所赐！”
叶泠泠沉默了一下，问她：“说完了？”
“完了。”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云宁大约是真的仔细思考了一下，然后遗憾地摇了摇头：“不会。”
她又往后一靠，懒洋洋地说：“反正我话说过了，信不信由你。”
叶泠泠忍住了发火的冲动，琢磨了一下，走过去蹲在她身边，隔着牢房的栏杆注视着她的眼睛：“皇贵妃一向待你不薄。虽说你只是个洒扫宫女，凤栖宫半边侧殿却都归你管，你就是这么回报她的信任的吗？”
云宁一言不发。
叶泠泠说：“我从前往凤栖宫去的频率，你心里也是有数的。所以不管你怎么挑拨离间，我对皇贵妃的信任肯定是不会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