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显然也被皇太孙这番石破天惊的话惊到了,怒而斥责皇太孙:“这种大事,岂能听信安王一面之词。焉知不是安王故意推脱责任?燕王怎么可能是幕后主使?当日若不是有燕王挡下了那一剑,你皇祖父怕是已经中了剑。”
“如果燕王真的有意行刺杀一事,大可以装模作样袖手旁观。何必要冒死挡剑?”
皇上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太子将他要说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从感情上来说,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孝顺的燕王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皇太孙也上前一步跪下了,声音依旧不疾不徐,沉稳有力:“安王一开始说这些的时候,我也是半个字都不信的。燕王对皇祖父的一片孝心,众人皆有目睹。我自愧不如,更不相信燕王会是那等毒辣阴狠之人。”
“只是,安王后来拿出了一摞信。信上确实是燕王的笔迹。我一一看了之后,也不得不生出了疑心。”
信?
跪在一旁的燕王目光一闪,心中冷笑不已。
当日和安王暗中联系的时候,他从未写过信。每次都是暗中派暗卫潜至安王的藩地,送的全是口信。
事成之后,那几个专门负责送口信的暗卫也都被他灭了口。
这世上,再无任何证据能够证明他和安王暗中有过联系。
皇太孙口口声声说有这样的信,纯粹是胡扯!
“父皇请明鉴,儿臣从未和安王有过书信来往。”燕王抬起头来,一脸的冤枉和委屈:“想来一定是安王让人模仿了儿臣的笔迹,写了书信意图栽赃嫁祸于儿臣。”
皇上的心很明显偏到了燕王这一边,闻言神色一凛,淡淡说道:“那些信现在何处?让人呈上来,朕要亲自过目。”
皇太孙沉声应道:“这些信事关重大,孙儿将信分成了几份,分别让几个身手好的侍卫带在了身上。这就呈上来,请皇祖父过目。”
皇上已经收敛了怒意,神色冷然地点了点头:“好,朕今日就亲自看一看这些书信。”
……
很快,一摞信就呈到了皇上面前。
粗略看去,一共有十几封信。
皇上从第一封信看起。
当信上熟悉的笔迹引入眼帘时,皇上的眉头不禁动了一动。
这信上的笔迹,和燕王的字迹一模一样。就连行笔落笔时会带出的笔锋也一般无二。燕王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习惯,写到一撇的时候,总会稍微顿上一顿。也因此,这一笔的墨也会稍重一些。
这信里的撇,落墨都稍重。和燕王平日写字的习惯毫无区别。
如果这真的是安王让人仿造出来的书信,未免也太逼真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皇上对燕王坚不可摧的信心,开始悄然动摇了。
再看一封封书信中的内容,皇上的面色愈发阴沉难看。
这些信里,隐晦地表明了燕王对太子的不满,含蓄地暗示安王才是最合适的储君人选。到后来,信里的内容渐渐露骨,处处流露出怂恿之意。
到了最后两封信,便定下了刺杀的计谋。
有几段话,格外的刺目。
“……父皇老而昏庸,最好糊弄。只要我稍施手段,就能让父皇相信于我。刺杀那一日,明着先刺杀父皇,我会替父皇挡下一剑,取信于父皇。也会让太子放松警惕,趁着那个时候再对太子动手,必定马到成功!”
“太子一死,父皇必会另立储君。这个人选,非二哥莫属!他日二哥做了储君,我一定以二哥马首是瞻。”
“我别无所求,只希望二哥到时候善待我的母妃和长姐。让母妃搬出冷宫,让长姐出慈云庵。”
皇上用力地攥紧了薄薄的信纸,心中惊疑不定。
这信上的内容,字字句句都分明是燕王的口吻。
安王离开京城的时候,燕王还是个几岁的孩子。说来安王对燕王的性情并不熟悉。就是想伪造书信,也断然伪造不出如此逼真的吧……
难道,这一切都在燕王算计中?
燕王甘冒风险挡下那致命的一剑,其实只是苦肉计?只是为了取信于他,让他不会疑心到燕王身上所用的计策?
人的心理很奇怪。对一个人深信不疑的时候,不管他做什么都不会起疑心。
可一旦这份信心被动摇了,便会处处生疑。
就像一颗种子,落进了土中,就会生根发芽。
皇上忽然想起李淑妃临死前的疯狂叫嚷。
“你早就老糊涂了!看不清徐蔓的真面目,也看不清她的儿子。可笑你处处捧着他,却不知真正要谋逆造反的人就是你最疼爱的燕王……”
皇上神色阴晴不定,许久都没说话。(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六章 疑心(二)
跪在殿里的皇太孙岿然不动,原本颇有信心的燕王却暗道不妙。
他太了解皇上的性子了。相信一个人的时候,最好糊弄。可一旦翻了脸,就彻底翻脸无情,心狠手辣。
也不知这摞信里到底写了些什么,竟让皇上动摇了。
燕王的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
这半年来,他一直在燕王府里养伤。伤好了之后,便迫不及待地进宫陪伴皇上。因为太子一直在调养,不能上朝理事,皇太孙又领兵在外。皇上很自然地让他上朝听政,还领下了户部工部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