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儿?“她问。
他笑起来,看了眼那边屋里与华老爷子相谈甚欢的龚父,又望着她道:“我是这里的头儿。”
她盯着他看了片刻,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你就是那个从金陵起兵,从三万人打到十万人的——”
“萧铭山。“他微笑。
她也笑起来,原来他不是坏人。
他们留了下来,做了军中的将领。
她掌管着的是一支三百人的斥侯军,因为她不但会制作机关消息,还会些盯梢侦察的本事。
有了这三百人,她觉得天地一下子开阔了,她学了十三年的本领有了用武之地,她的一些听上去很奇怪的想法也有了更充足实施的条件。
不到半年,她的斥侯军屡建奇功,成为全军中最为响亮的营队之一。她也因此得到了更多的瞩目。
三年下来,她已经是淮阳军中著名的女将,也是他身边最不可缺少的干将之一。
同年龚老爷子负伤过世,临终前将她和辛乙托付给他,嘱他为她来日谋个好归宿。但是这一年攻打衡州的时候,她终于还是败了一场,导致派出去的将士死了五百多人。而这缘于她在侦察时因为对方激将而误中了陷阱。
他当着全军三十多个将领的面斥责她。
她一言未发,绷着脸出来,一个人驾着马沿着城墙狂奔。
天黑了,月亮出来了,城墙下芳草萋萋,风声如鼓。
她下马站在墙脚,迎风默默流眼泪。
她不是不知道他们那是个陷阱,可她却还是没控制住自己。
他们说他是孬种,打仗要靠女人。还有好多不堪的话,字字句句指向他。
她已经不记得什么时候起,竟然那样在乎别人对他的评价,哪怕明知道是故意的中伤,她也不允许。
一人一骑从远处飞奔而来,她抹了抹眼泪要上马。
一只手拖着她的胳膊一同从马上飞下,将她逼退在墙头。
她抬起头,他脸上的担忧未退去,月光下他的双眼仿佛胶着在她脸上。
她听得见他呼吸,还有如鼓点般紧凑密集的心跳。他的双手仍像一双铁钳钳住她胳膊,没有放松的意思。
“为什么跑这么远?”他的声音很嘶哑。明明刚才骂她的时候那么得劲儿。
但是她没说话,也没有再哭。她从来不会丢脸地让别人看到她的眼泪。
“我还以为你走了……”他低下头去,声音低到让人几乎听不见。然后他伸手掠她的头发,露出宽心的一笑。
她咬唇望着他的胸,终于还是哭了。
原来她还是委屈的。
她将他推开一些,然后又双手揽入住他脖颈,粉嫩如花瓣的双唇触上他,他身子僵住,将她推开。
她喃喃道:“萧铭山,我喜欢你。”
他垂了眸,背转身去:“不行。”
“为什么?“她倔强地道。
他没有说话。
他比她大十三岁,而且还有亡妻留下的三个儿女。
她正青春年少,而且才貌双全,全军里那么多将领都喜欢她,他若应了她,那他成了什么?
“我不喜欢你。“他趁着冷风,咬了咬牙。
第622章 番外:陈王妃——天涯静处无征战(下)
“你若不喜欢我,来追我干什么?”
他深吸了一口气,片刻后回头:“当然是因为你父亲曾经托付我照顾你。”
“我父亲还说过让你给我寻个夫婿。”
“我会寻的。”
“你若寻不到让我满意的,我就嫁给你。”
“素君……”
素君踮挂上他脖子,再次将唇覆了上去。
但还是被他推开了。
“回家。”他抱了她上马,恶狠狠地瞪她。
她盯了他片刻,肩膀垂下来。
他这样铁石心肠,也许她真的误会了。
翌日韩恪和华钧成约她去溜马,她去了。
不但去了,还去城里玩了一圈才回来。
回来的时候他房里还有灯,平时晚归她都要跳进去吓她一吓,但今日她没有,在廊前拐了弯,直接回房了。
房里的他隔窗听着那脚步声,手里一支笔不知怎地竟断了。
翌日又是如此,只不过同去玩耍的人换了另一拨。
他仍是等到她脚步声进了院,拐了弯,才慢腾腾地起身吹了灯,一个人寮落地回房。
那张骄傲又神气的脸不是刻在他心里,而是已经长在他心里。
他的原配是奉父母之命迎娶的乡绅之女,人很本份,谈不上什么乐趣,更没有什么话说。萧家子嗣少,他跟她一连生了三个子女,最后他却染上疫病亡故了。他跟她在一起的时间前后也不过五年,她走后他并没有感到多少不习惯,只是心疼三个孩子。
好在孩子们还有祖父母帮着照顾,而他已没有什么再续娶的想法。
婚姻若只是生儿育女而已,那他既有儿女。何苦还要续弦?
他以为他穷其一生也不会尝到戏本子里那种男女之情,所以也就一直没有提防那丫头。
他在叫做黄石镇的郊外庄子里遇见她,她像只慵懒又精明的猫一样趴在墙头,用她自制的袖驽射鸟。
那身影像一道春风滋润了他的胸怀,他本能地欣赏起她。
当她跟着龚老爷子出现在军中,他又告诉自己该用看待晚辈的目光去看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