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生渊生性谨慎，动之以利未必奏效；晓之以害，倒能一试。
他不动声色：“何解？”
“今次进攻可不独有蛮族，还有我妖族大军。若沙度烈攻占神山而摩诘天未动，圣域的蛮族为自保计，只能依附于沙度烈。如此，圣域的兵力尽入乌谬之手。”她看着阴生渊微微一笑，“若我接到的情报无误，摩诘天在兵力和将才上，比沙度烈都有不如。这差距若是进一步拉大，我看今日摩诘天攻不攻山都没甚差别了。”
两年前阴生涯为怀柔上人所杀，阴生渊急着夺取摩诘天的王权，大肆屠戮兄长党羽。他杀掉阴生涯派系的亲信和部属也就罢了，旧王的亲人有许多也姓阴，也是阴生渊的族人，同样被他毫不留情地斩首，其中名望最高的是阴生涯所出的大公主和附马。
他杀气太重、手段毒辣，当即激起民怨如沸。虽然阴生渊及时派军镇压下去，仍有大将与部族分裂出去，独立成国，再不愿供他驱策。反观摩诘天国内，因为几轮大清洗而导致的人才凋敝等诸多问题还未得到解决。
非阴生渊不愿，而是因为这需要时间。
然而摩诘天也参与攻打神山的话，那么圣域自有的人才、兵将，很可能会归顺于战胜方。摩诘天只要吸取部分，很大程度上就能缓解以上问题。
反过来说，这块蛋糕若是让沙度烈独吞了，那么随着时间推移，后者只会越发强大，越来越非摩诘天所能战胜。
所以宁小闲才会说，照此下去，无论摩诘天今日是否出兵，结局都一样：
沦为输家，被吞并。
这是阴生渊这样的野心家所不能容忍的。
“再者，神王都还未露面，你怎敢笃定圣域就一定会输？”宁小闲低声道，“在我们看来，福楼安之死也有些蹊跷……”
她才说到这里，阴生渊就出声打断：“我已得到确切消息，福楼安系奉天府大引上人所杀，人证俱在。你去问他，他必不狡辩。”
宁小闲不由得挑了挑眉。
摩诘天的两大神境之一福楼安，居然真为己方阵营的神境所杀，出手的甚至还是奉天府！就算阴生渊言之凿凿，她还是有些惊愕。
以汨罗之聪颖，不该如此行事才对。这可就……
她念头转得飞快，看上去却面不改色：“好，就算真是奉天府，它对你眼下的威胁也是有限。反倒圣域是百足之虫，这两年来，圣域的人你没少杀，圣域的地你没少占，梁子早就结下了。若是日后神王出关，会仅仅因为你不攻打神山就对你手下留情？”
这两年来，死在摩诘天手中的圣域兵员不下十七万，被俘者更众，混元境以上的大能不下六十人。算起来的确已经是血海深仇了，多一笔少一笔又有甚区别？
阴生渊默然。
宁小闲劝他的角度与别人都不同。从眼下这局面，摩诘天当真讨不到多少好，这是明摆着的事实，因此无论是沙度烈还是摩诘天本身的权臣劝说，都很难说服他。但她给出来的建议乃是及时“止损”，如果眼下参与攻打神山，摩诘天的损失反而会更小。
“达到你我之修为，恐怕都有感应。圣域可不会乖乖躺平任消灭，简言之，这一役过后沙度烈是否有余力翻脸还未可说，天王忧虑在前，未免太长远了些。”
听完这些，阴生渊面上仍是讳莫如深，只是又盯了她一眼：“都说玄天娘娘最擅盅%~惑人心，今日一见，果非虚言。”
宁小闲也不生气，微笑道：“只要天王认为有理就成。”
这次会晤也就到此为止。
返营路上，金乌忍不住问她：“只这么轻飘飘两句，就能劝动摩诘天进攻神山？”
第2714章 五成
“我方才所说的，阴生渊何尝不知？”宁小闲笑了，“其中利弊，他比我更清楚。”阴生渊身为摩诘天领袖，对于进攻神山与否的利害关系必定是掰碎了揉开来，反复考量，想得只会比她更透彻。
“那他还来见你？”
“他想弄清楚的，不是他自个怎么办，而是我怎么想，隐流怎么想。”宁小闲顿了顿，“——长天怎么想。隐流的力量不容轻忽，今后同样也能影响大陆局势，他要来探知了我们的立场，他才好谋定而后动。”
简单来说，“对于阴生渊这种人，劝说无用。要让他拿定主意，最好的法子就是去表明隐流的立场。”
一切机窍，都在“太长远”这三字上。
她不能和阴生渊挑明了说，毕竟隐流和沙度烈有协议在先。
原来劝说本身也不为了劝说？金乌听得有些迷糊。他从来只动武力，不管这些阴谋诡计：“那么阴生渊出兵神山的机率，现在有多大了？”
宁小闲想了想：“原先不足三成，现在该有五成了吧。”两人回转前，阴生渊可没有明说出兵还是不出兵。
这机率也实在不高啊，它是见识过玄天娘娘嘴皮子的厉害，即使这样也不能完全说动阴生渊？
它还想再问，可是这时月娥已在营外候着宁小闲了：“还有何事？”她能望见一切，当然知道宁小闲和阴生渊会晤的全过程。
“没了。”宁小闲转向金乌，“麻烦你走一趟神山，将此事告知长天。”
这事情非同小可，她一个人拿不了主意，需要听取丈夫的意见。
金乌点头，振翅而起，旋即消失在天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