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传闻说,他是夜行人出身,说白了是卧底,当年跟着齐王时,也是齐王的心腹。
杂念一闪,许薇姝面不改色,客客气气地打过招呼,万宝泉就进去传话。
没一会儿,大嬷嬷出来道:“太孙妃娘娘来了?皇后娘娘在呢,您赶紧过去。”
皇后就在后殿。
许薇姝一过去,就见她脸色灰败,整个人的精神气都衰退了下去,如果真按照面相看,她就属于死气汇聚中庭,寿数将尽。回天乏术。
“姝娘来了?”
皇后叹了口气,就让身边的宫女给看座。
许薇姝连忙趋上前行礼,才小心地在绣墩上坐下,仔细一看,皇后的神色恍惚,手里的茶水冰凉,也不知正想些什么。
她心里有点儿难受。虽然和皇后不熟悉。但皇后在宫里人缘很好,为人公正大方,很得女官们喜欢。
且皇后待她也算不错。从来都是客客气气,就是当初她是英国公府的千金时,皇后也没怠慢。
如今她还不到衰老的年岁,却命不久矣。
皇后拉着许薇姝的手。低声道:“你公爹糊涂了,万岁请孙神医给他看病呢。一会儿你过去照顾你婆婆。”
许薇姝轻轻颔首。
就这么几句话,她就听出来,太子病倒,这病有些不对。太子妃怕也不大好。
没一会儿,前面就有小太监来请,皇后才领着许薇姝出了殿门。走去御书房后面。
这算是前朝,时常有大臣出没。按说除了皇后,后宫女子不该来,不过许薇姝是太孙妃,也在例外之列了。
御书房后面是无卷斋,平日里万岁爷累了便去那歇息,这会儿外面站了七八个御医。
都是年岁过百的老御医。
许薇姝扫了一眼,黄御医这在,这位去年就退休,出宫养老去了,这次居然也被召进宫来,想必是事儿不小。
还没进门,隐约就听见万岁的咆哮声:“你说说你,你像什么样子,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即便咆哮,他显然也带着些隐忍,没有让外人介入。
皇后脚步一顿,显然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许薇姝也想往后面缩。
皇帝听见动静,停了停,高声道:“皇后来了?进来吧,我有些话要说。”
皇后叹了口气,扶着许薇姝的手,一起进去。
许薇姝进门也不敢抬头,只随着皇后行了礼,就老老实实地低垂着脑袋,站在一旁。
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方容跪在门口,脸上潮红,显得有点儿病态。
躺在软榻上,睁着眼,目光无神,直愣愣地看着帐子上挂的蝙蝠结,也不知想什么。
还有太子妃也在,同样跪在软榻前面,神思不属。
皇帝看了看坐在一边,闭目低声念经的孙神医,才回头冲着皇后道:“太子病了,你让人把西配殿的抱夏收拾好,让他住进去,好修身养性,调养身体。”
皇后怔了怔。
许薇姝也吓了一跳。
西配殿算是皇家人自己的小道观,皇帝有时候会去静坐片刻,也会召见道家的高人坐而论道。
可那地方也有好些年没有人呆过,让太子住进去算什么事儿?
皇后不敢说什么,只能应了,太子妃不停地哭。
一直默默不言的太子,忽然睁开眼,冷笑地看着太子妃:“你哭什么?若是不愿意跟我,我写放妻书给你,滚出皇宫去,省得以后一辈子跟着我吃苦受罪!”
他声音暗哑,阴测测的。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那些个伺候的宫人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退避三舍,恨不得自己变成聋子瞎子。
皇帝瞪视过去,运了运气,咬牙切齿,胸腔一鼓一鼓,显然气得不轻。
太子却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目中一片死寂。
皇帝深吸了口气,忍不住上前两步,恨铁不成钢地喊道:“你这是什么样子?你可是太子,我大殷朝的太子,怎么能去吃阿芙蓉?你应该知道,自从前朝之后,阿芙蓉就是禁药,好人吃了,都会变得不人不鬼,你这个样子,要怎么做太子!”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皇帝气成这样,周围所有的宫人都跪下来瑟瑟发抖。
连许薇姝也感受到无边压力,扫了一眼周围,迟疑了下,还是跟着一块儿跪了下去,方容握住她的手,没有说话。
皇后叹了口气,走过去拉了拉皇帝,轻声道:“别生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要是太子哪儿做得不对,你打他罚他就是,父子两个,哪里有什么隔夜仇?”
皇帝却疲惫地摇了摇头:“我真是失望,怎么会有这么个儿子!”
“哼!”
周围的人都心下叫苦,不知道怎么安抚帝王的怒气,太子忽然冷哼了一声,坐起身来,静静地看向窗外,“我是不合格,我是愚蠢,可这还不是父皇你逼我的?”
所有人心里都咯噔了一声。
皇帝一怔,慢慢转身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有说错?”
“我有说错,当年父皇地位不稳,所以立我为太子,制衡那些大臣,可这个太子,您立得不甘不愿,后来我兢兢业业,无一日不想做大殷朝合格的太子,可父皇您呢?您敏感多疑,我做什么都是错,我上进,你不高兴,我习武,您不高兴,您眼里只有忠王和义王,一早扶持他们来分我的权柄,您玩起平衡这一套来,玩得高高兴兴,好吧,您是皇帝,由着您高兴就是,就是您说我家韩双是逆贼之女,逼死了她,我也不能怎么样,还老老实实地去羌国做人质,在异国他乡挣扎,你知道我等了多久,多久才能返回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