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
“尺弟弟还有事?”
方尺上下打量她:“你的病好了 ?”
上次她从五院回去没多久,方金枝也来了。彼时他从廊檐路过,听见方金枝和方歌安谈话,得知方寸染了风寒 ,在病中闹着想吃柚子。
小厮说,卖柚子的商贩今天来京,他这才起了个早。
然而某人对他早起的动机,却似乎毫不关心。
这令他隐隐有些不悦。
“你出去的事,大姨准许了?”他说的大姨,是方金枝。
方寸眨眨眼,不太明白这位族弟的意图。前一秒还慷慨解囊呢,现在怎么又一副搞事情的语气?
“正因为我病好了,我娘才放我出去透气的呀!”
“透气?”方尺眉毛又拧起来,“身边也不跟个人?”
方寸片刻想明白,他大概又嫌弃她排场不够,丢方家的脸吧 。
“呵呵,尺弟弟也知道,玉蝉院一切从简,人手不够……”
话未说完,方尺吩咐身后小厮:“蒲团,你跟她一起去。”
方寸大骇,忙摆手:“不不不,我怎么能夺尺弟弟所爱!”解释,“以前我在天宝街——”
“别提以前!”方尺又打断她,“现在是方府!”
一声吼,把方寸吓呆。
乖乖,这傻货绝对吃错药了!她越客气,他还越蹬鼻子上脸?
静默半晌,方寸的脸色渐渐沉下来。
“方尺,你管的是不是太宽了?”
方尺见她态度骤变,忽然醒悟她刚才的友好迎合,不过是在敷衍。记起两位母亲的密谈,盛怒之外,胆量也不禁陡涨。
“怎么,你的事我不能管?”
嚣张!
很好。
方寸冷笑两声,摇摇头,脚尖踢飞一颗小石子,慢慢走向方尺。
方尺见她直勾勾盯着自己,神色晦暗,不知她要干什么。只觉她每靠近一步,心头便承重一分,隐隐发憷。
眼看两人距离咫尺,方尺的视线落在她饱满的唇上,有些喘不过气。
“你干什么?”他闻到一阵馨香,瞬间身酥意软,声音也在发颤。
然而他话音刚落,就见方寸扬起手——
啪!
拍掉了他怀里的柚子。
“管好你的柚子吧!吃货!”一溜烟跑远。
“——方寸!”
方尺看着摔烂的柚子,藏在袖底的手紧紧握成拳头。
这个女人,他迟早要她懂规矩!
*
金泽城处处繁华,城东位居通商要道,人员最为复杂。
方寸沿路询问,找到一间不起眼的店铺,破旧的额匾模糊印有“琳琅”二字。她知道,目的地到了。
她捏了捏一路紧攥的玉玦,忽然紧张起来。
“有人吗?”她敲了敲门板。
店里黑黢黢的,半天才有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谁?”
“请问,这里有姓林的伙计吗?”
“我就是!”那人似乎在忙什么,仍没有出来迎接。
方寸也不敢进去,站在门口朝里喊:“我是来送东西的……”
“什么东西?”
“一个……玉玦。”
里面霎时没声音。半晌,门后突然露出一张脸。邋遢狰狞,叫人看着有几分害怕。
“给我看看。”他眼睛咕噜噜地转,神色谨慎。
方寸咽咽口水,把东西递过去。
伙计摩挲一阵,扭头往里走。方寸忙叫住他。
“这玉玦,你保证能交到他手里?”她想套点信息。
大概第一次被人质疑能力,伙计用见鬼的眼神看她。忽而阴恻恻地笑道:“能不能交差,就看你怎么配合了。”
方寸以为他质疑玉的真假,忙保证:“你要是不信,我们可以找人当面做个鉴定。”
伙计却没回答她,意味深长看她一眼,砰地关上门!
果然套不出一丝信息。既如此,只能盼望这个伙计赶紧把东西送回去,早日帮她摆脱噩梦。
*
酒肆二楼,临窗小酌的百里琸很快发现,楼下人群里有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身着湖绿,足踏莲粉,乌泱泱的秀发随意盘在头顶 ,露出纤白的脖颈。脖颈挂着一串金饰,镂空花坠恰好压在她丰满正中,不时随步伐跳跃,惹人不由多看几眼。
百里琸见那人垂着脑袋,走路心不在焉的,被人频频回望却不自知。于是招手换来小厮。
方寸跟着小厮上来的时候,直纳闷请她的人是谁。等见到正主,她的心瞬间跳漏一拍。
“大、大人?”
百里琸冲她微微一笑:“过来坐。”
方寸悄悄扯了扯衣摆,走进雅间,在他对面坐下。
“方姑娘是在逛街?”
“啊……是啊……”
“可有什么收获?”
“……就、就是随便、走走……”
这时小二推门进来询问点菜。
“方姑娘喜欢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