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崔家的人和何太平看一看就会走,没想到他们居然主动留下来守灵。
卫同远再不靠谱也不至于当真让崔家的人和何太平跟着守灵,将他们一行人带去了侧间,与大堂不过一门之隔,还备上了软塌,所谓心意到就足够了。
梆子敲了三下时,灵堂前只剩紫鹃跟红珊两个丫头了。
“六姐,六姐!”卫君宁还拉着卫瑶卿的手发抖,即便不想承认,但是心里头也明白二姐说的没错,祖母出事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这等时候,就连枣糕都趴在桌上打盹了,或许是内心的愧疚与自责,卫君宁还在呆怔着。
“六姐,六姐,唔……”卫君宁对上了那双明亮如星子的眼睛,愣了一愣,一只手抓出了他的手:“祖母怎么样了?”
“六姐,祖母,祖母不在了……”小纨绔如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泪如泉涌,“是西院的人把咱们的事情告诉了祖母,祖母就……”
“不可能,祖母命不该绝!”卫瑶卿却一下坐了起来,“我昏迷了多久了?”
“你是上午在兑宝阁前突然昏过去的,魏先生开了一剂安神的符水,说你睡上一觉就没事了,果真是厉害!”小纨绔有些高兴,“六姐,你不是能救活死人么?祖母呢,能开两剂符水救活祖母么?”
“祖母不能用符水,得用另一条路。”卫瑶卿双眼亮的惊人,“到时候别怕。”
小纨绔点了点头。
走到灵堂的时候,里头只紫鹃跟红珊两个人在烧纸钱,见卫瑶卿跟卫君宁过来了,刚要起身,却见卫瑶卿对她们视若未见的经过,而后两记手刀扬起,那两个丫头昏了过去。
和小纨绔一起把紫鹃跟红珊拖到一旁。
“过来!”
虽说一再告诉自己是祖母,没什么好怕的,但临到跟前,卫君宁还是吓的一个哆嗦。
“这是祖母,没什么好怕的。”卫瑶卿说着,拉起了周老夫人的手,“来拉住祖母的手。”
卫君宁站在架住棺材的条凳前,看向棺材内,但见周老夫人脸上擦了铅粉,带着生前最喜欢的那套红宝石头面,深蓝色的云锦刺绣寿衣,脖子里挂了两三圈彩珍珠,栩栩如生。
入手的触感冰凉的让他直发抖。
“这是祖母,没什么好怕的,祖母没死,她只是迷路了,我现在要将她带回来。”卫瑶卿说着拍了拍卫君宁的肩膀:“说祖母回家了。”
“祖母回……回家了!”
“祖母走过七座桥就回不来了!”
“祖母走过七座桥就回不来了!”
“祖母回头看一眼啊!”
“祖母回头看一眼啊!”
……
初时的害怕过后,随着古怪的语调,小纨绔倒越发的不害怕起来,卫瑶卿看着卫君宁脸上不知不觉流满的泪,叹了口气,起身。
拍手,宽大的长袍而起。
“魂兮归来!”
这是最古老的吟唱,漆白的月光下,少女和歌而舞。
“魂兮归来!”
一个转身,狂风卷来,透过窗柩的缝隙,发出尖锐的嗡鸣声,灵堂之内诡异莫名。
少女纵身一跃,宽大的衣袍跨月而过,最后一舞,旋转急下。
“魂兮归来!”
棺材里躺着的老妇人缓缓睁开了双眼,对上了泪眼婆娑的小孙子坐了起来。
“诈尸啦!”
不知何时醒来的红珊一声尖叫,让荣泰苑的喧嚣瞬时蔓延开来,火盆里最后的一张纸钱跳跃几下化作灰烬,三炷香也在此时烧没了。
第22章 所求
杨老大夫看了眼一旁的寿衣,心里还有些发毛,握着周老夫人的手也有些微的颤抖,回头看了眼众人,发现除却两个精神抖擞的始作俑者外,其余的都心照不宣的离开了老远,有几个脸上甚至还带着惊恐。
“杨老大夫,你的手在发抖。”是卫二公子的提醒。
要不是知道卫家这个纨绔是认真的,他都要以为这个纨绔是故意作弄自己的了。
“别打扰杨老大夫诊治。”一旁披头散发的卫六小姐说了一句,卫二公子立刻乖觉了。
提笔开了几剂安神补气的药,杨老大夫就起身了:“老夫人养养便好了!”说罢,也不管天还未完全亮,便起身告辞了。诈尸啊,还是大半夜的,过来的时候,总有种阴风阵阵的感觉。杨老大夫叹了口气,再折腾几次就轮到他这把老骨头来穿寿衣了,到时候可不见得能诈尸回来,说不定就直接埋了。
除了两个始作俑者精神抖擞之外,其余众人皆是惊魂未定,两个定好三更天烧纸的丫头一个直接吓昏了过去,还有一个稀里糊涂的刚醒过来。杨老大夫顺了顺自己的胸口,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浊气,又想起方才的一幕,大家听到那丫头的喊声赶过来时,一个一身白衣披头散发的站着,一个拉着棺材里坐起来穿着寿衣的周老夫人回头就阴测测的来了一句“祖母回来了”不把人吓昏过去才怪。就连素日里仪容工整美名远播的崔司空眼底都有了大片大片的青色。
许是今日这一遭就连崔远道都有些撑不住,交待了几句,便带着崔九跟崔十三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