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枢殿的广寒先生护着,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言嬷嬷想了想,又道,“对了,后天中秋,是长香殿的香师夜宴,安岚姑娘亦会参加,想必那香师玉牌也是她囊中之物。”
“是啊,都已经快中秋了。”安婆婆恍惚了一阵,才道,“那么,就等过了中秋节吧。”
言嬷嬷目中微诧,有些不确定地打量着安婆婆,张口想问,只是迟疑了一下,又闭上了。安婆婆又闭上眼,面上的死灰之气很重,没有再说话的意思。
……
言嬷嬷回到崔文君这边时,瞧着崔文君有些出神地坐在灯下,安静的像个雕塑。
言嬷嬷看得心里难受,只是还不等走进,崔文君忽然开口:“去安婆婆那了?”
“是。”言嬷嬷低声道,“正好她醒过来一次。”
崔文君依旧那么坐着,连动作都不变一下,声音淡淡:“说什么了?”
言嬷嬷一边检查桌上的茶水,一边道:“也没说什么,就是大概问了问她这几个月的事。”她说着就给崔文君重新倒了杯热茶,然后接着道,“先生仔细身子,思虑过多亦会伤身啊,早些歇息吧。”
崔文君因心思全都放在白纯留下的谜题里,也没有深究,随口问了几句后,便又沉默下去。
……
而此时,天枢殿这边,安岚沐浴后,因今儿实在太累,头甚至有些疼,胸口亦是闷得难受,便打算早点上床,无论如何定要养足精神,以应对近在眼前的香师夜宴。
只是她才躺下,就发觉有人进屋,以为是侍女,便道:“你们都去歇,不用伺候了。”
但话才落,她遂闻到那股再熟悉不过的气息,一愣,随后从床上起来,掀开帐子,就瞧着一个颀长的身影伴着轻柔的烛光行来,可不就是白广寒。
“先生?”她就要下床,白广寒却示意她坐着,一边往香几那走过去,一边道:“今日你心神消耗过大,平日里点的安神香作用便不大了。”他说着便就给她换了他亲自带过来的香,点上后,走到她床边,将手里那个掐丝珐琅的双层香盒给她,接着道,“这些天,你便用此香。”
安岚接过,打开,轻轻闻了闻,那味道很是缥缈,空灵,闻之有种身心为之涤荡之感。
她诧异:“这是什么香?”
“前些日子配出来的,还未取名。”他一边说着,一边脱了外衣,然后往她床上坐下,再将鞋给脱了。安岚习惯性地往里让了让,只是随后就回过神,有些迟疑着道:“先生,要留在我这?”
“会让你困扰。”他问,声音淡淡。
“不会。”她摇头,待他躺下后,如在合谷时那般靠过去,轻轻抱住他的腰,遂发觉他的体温似乎比前几日凉了几分。
第376章 暗算
“先生可是又不舒服了?!”她一惊,微微抬起脸担心地看着他。
“无碍。”他将她揽到怀里,慢慢收紧臂上的力道,令她紧紧贴着他,让他清晰地感觉她鲜活柔软又温暖的身体。
心负秘辛,甘愿背负另一个人的人生,延续一个家族的荣华,即便是风流倜傥的景炎公子,也并非是真正过着肆意潇洒的生活。他一直活在真与假的交界处,习惯了掌控,因而永远在谋算,永远很忙,忙到忘了自己已寂寞太久太久。
他的寝殿向来不允许侍从随意进入,偌大一个殿宇,从来是安静和冷清的,以往只觉得平常,而且那里再冷清,也比不上他的雪原半分。只是,不知从什么起,竟习惯了夜里入睡时,身边有个温暖的身体。
不同于炭火无情的热,不同于被褥冰冷的柔软,那是鲜活的,充满生命力的,急于献给他的温暖。那柔软的体温能贴近他,缠住他,与他融在一起,令他心脏跟着跳动,令他感觉到自己真真切切在活着,活在真实中。
安岚将手探入他中衣里,贴着他的胸膛,感觉他慢慢回暖的体温,心里稍安。
白广寒闭上眼,手顺着她后背柔软的曲线慢慢抚摸,既克制,又放松。
不多会,两人都睡了过去。
……
“香师夜宴共有三场,前面两场基本同往年一样,记题和考题,题目自是离不开香,多半都是在书里,你自小就看那些书。记忆力亦不差,因而对你来说应当不难。”明日就是中秋节了,崔文君似终记起香师夜宴一事,便将丹阳郡主叫过来,略略交代几句。
丹阳郡主点头,随后问:“那第三场的题目又是什么?”
“第三场是由主持的大香师自定,不会提前透露。”崔文君淡淡道。“有难有易。端看出题者的心情,他若有心为难,今年的香师玉牌就无人能获得。”崔文君说到这。想了想,又接着道,“今年是方文建和百里翎共同主持,白广寒之前重伤方文建。方文建断不会善罢甘休,却不知百里翎会不会适当地给予调和。不然,今年怕是你们谁都拿不到香师玉牌。”
丹阳郡主面上并未因此露出担忧或是气愤之色,只是沉吟了一会,便道:“无论如何。丹阳都会尽力。”
“嗯,总归你还有时间,今年万一真不行。明年再参加一次便是。”崔文君面上依旧淡淡,只是目中神色却已有些烦躁。同是大香师,特别是方文建硬闯天枢殿后,接着就有人接着她的手杀了薛氏,谢家急于出手,方家几乎是忍辱负重般的后退,而这所有的一切,都离不开天枢殿……她因此看到了长香殿汹涌的暗潮,自然也想起八年前发生的那些事,进而对白广寒如今的境况有了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