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时半会不好借王府的势,薛池只好亲自上马,对一群工匠发作了几次,然后她发现——感觉挺棒,跟机关枪突突突似的发飚,其实还满痛快的嘛。
因此时谨过来看她时,便发现她脾气见长了,颇有点雷厉风行的,便笑道:“看来池儿来日理家必是轻而易举。”
薛池微微一笑:“你事情都理顺了吗?”
时谨贴着她坐下,就着她的手看了看帐册:“只是有点琐碎麻烦,并无大碍……你这般快就开始有进项了?”
薛池有点得意:“年公子可没藏私,现成能赚钱的铺子都让给我了。”
时谨有点酸了:“他能帮你赚银子,你说起他便格外高兴。只顾着这些,有没有惦记我?”
薛池扑哧一笑,漫不经心的拿了笔在帐册上做了个记号,嘴上道:“我可是知道你吃不了亏。”
时谨微微一怔,面上略有些失望。
转眼过去了三个月,薛池从手忙脚乱中理清了头绪。
时谨也在书房中与皇帝正式会面。
皇帝早知道时谨回来的消息,但是时谨不出面,他也就只能假装时谨还没回来,此时被邀请前来,还是他第一次踏入摄政王府。
皇帝已经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了,生得很高,除了比成人单薄些,他周身的气度使得他有着超乎年纪的沉稳和威严。
他束着金冠,身着玄色龙纹常服,脚步缓慢而沉稳的走进了书房,在门口略一停顿,看着书桌后站着写字的俊美男子。
这个男子似乎还如记忆中一样威严傲气,但却少了些冰霜之色,即便是面无表情的时候嘴角的弧度也显得比从前温和了些。
“皇叔。”
时谨搁了笔,抬眼看他,目露欣赏之意:“皇上大了。”
他不再以对待小孩子的态度,而是以对待成年人的态度:“请皇上入座。”
两人在桌边坐下。
皇帝笑着问:“皇叔到什么地方去了?这许久才回来。”
时谨替皇帝斟茶,微笑:“去看了看食国的积雪。”
皇帝眼睛一下就亮了,倒显出两分稚气:“真的夏天山顶的雪也不化吗?”
时谨微微一怔道:“不错,便是夏日也需穿夹衣。”
他在皇帝期待的目光下略讲了几句一路上的见闻,两人之间的气氛便松动了许多,不复之前的严肃。
时谨眸光一动,暗道果然坐在那个位置上,再单纯的孩子也学会了心计,知道先拉近关系。
时谨话音一转:“此番我回来,沿路听得百姓和地方官员都满口称颂,庆幸我国皇帝英明睿智。”
皇帝微现羞色:“朕多有不足之处,还请皇叔教导。”
时谨微微露出个笑容:“不,这两年皇上做得很好,想必先帝有知,也必十分欣慰……我决定正式还政于皇上。”
皇帝抬眼看他,并没有惊喜交加,反倒目光一闪,露出思索的神情。
时谨更满意了:“皇上处处都好,只有一处不好。”
皇帝敛了神情,站起来一揖:“还请皇叔教我。”
第112章
曹太后听人来禀皇帝回宫了,连忙遣人去请。
不想宫人迎到半路,正遇到皇帝前来,连忙一同折返。
因皇帝平日待人温和随意,太后宫中的宫人在他面前都并不很拘束,然而今日却见皇帝面色严肃,步履沉重,不由得一干宫人打点起了精神,不敢大意。
曹太后看见皇帝进来,忙紧盯着他,见他面色不好,便挥退了宫人,站起身走近:“皇上,摄政王是不是为难你了?”
她上下打量一番,伸手帮他整理了一下腰上的玉佩:“难为皇上了,摄政王一惯跋扈,皇上且先忍一忍,左不过这几年了。”
皇帝目光微沉,若有所指的道:“……是呀,若是能除了他就好了……”
曹太后忙道:“皇上不可鲁莽,他身边有十八影卫保护,自身武艺亦是不俗,轻易无法得手。”
皇帝抬起头来望着她:“是呀,我朝身手顶尖之人都已经被网罗在身边,真有打算,恐怕只能向外借调人手了。”
曹太后笑着颔首,却立即反应过来,笑容微滞。
皇帝虽然是她儿子,但自出生便是教养嬷嬷照料,三岁起便有大儒教导。她那时位份低,十分难得才能见他一面。
等她坐上太后之位,母子亲近再无顾忌时,她便发现皇帝居然被教养得过于温和宽厚,行事颇有君子之风。这怎么能行?做为一个皇帝怎么能是君子?尤其有摄政王这个大敌在侧,不用些诡计如何能行。
她想要潜移默化,但他小小年纪看着和善,却已是颇有主见。
这也就罢了,他是她一生的依靠,所有尊荣的保障。她就捧着他,哄着他,他不喜欢的事就不显露在他面前好了。
但终归是她儿子,在他面前心防是薄弱的,居然被他一番话带出了端倪。
曹太后沉着脸:“皇上是何用意?”
皇帝并不想同自己的生母绕来绕去,便从袖中抽出本册子,递向了曹太后。
曹太后惊疑不定的接过,展开一看,立刻额上就冷汗淋漓。这册子详细的纪录了她安插到各地的官员如何结党排异,如何搜刮钱粮,钱粮又送至了何处,何人接收。
皇帝直视曹太后:“母后一介深宫妇人,集全国之力供养,吃穿用度皆非常人能想,便是宫中没有的,只要母后和朕说要,岂有不应的?母后要这般多钱粮作甚?手下还网罗了诸多官员,难道是要造我时家的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