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许你说这种话!我都说我有办法,不用你牺牲。”
“你有什么办法,五天军令状只剩四天了。”
“什么办法到时你等着看就知道了。我说出来你会信我吗,正如我一直想解释谢家的事,你给我机会解释了吗。既然不信,等结果就好了,求你,等一等,我不会让难民饿死。我不能让你走,不放你走。所有的唾骂让我来背,所有的罪过让我来扛,你好好待着,行么。”裴言昭一字一字保证,一字一字恳求。
姜珩别过头,躲避他的灼灼目光,“蒙将军错爱,你即使不放,我也不可能爱你。何必呢。其实来到这里,我们更像战友,有一句话你应当知道,直接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呵,你真伟大啊,也很愚蠢,吕钺是商人不是慈善家,他既然是为了报复你,即便得到你也不会给粮,别天真了。”
姜珩被讽,更加执拗:“你别这样放开我。你是主帅,须知君不肖,则国危而民乱,君贤圣则国安而民治,祸福在君不在天时。所有人的死活都在你一念之间,你不可任性。”
裴言昭钳紧她身子,眼瞳呈赤:“我也听说过一句,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我不信没了你一个人,他们就会死绝了!”
第77章
为将者,说出这等逃禅煮石的话,不负责任至极。
姜珩鼓了鼓腮,推开与相隔他方寸,却在这近距离下,陡然得见他清癯的面容。
眼窝微陷,底下有一圈乌青,眼白中布有细密血红的网丝,方才又同她大争一场,神色更添颓靡。
连日来,他都以嬉笑示她,而她,也不曾仔细的打量过。
竟不知,他憔悴至此。
姜珩蓦的吞回怒气,缓声道:“等到饿殍遍野的地步就来不及了,他们身子弱,等不起。”
“是否为了太子?”裴言昭哽了哽。
“什么?”
裴言昭冷笑:“你们在城楼上我听到了。你哪里是为了难民,口口声声,只有你的殿下。我让你留下你不肯,为了他,你牺牲自己清白都可以。”
姜珩垂下眼帘:“不完全是。这固然是为人臣子该做的事,但另外,我如果不这样做,回去也会被冠上魅惑君主的名,同样不得好下场。衡量下来,不妨博一个救民于水火的美名。”
她说的也许是真的,也许,是不想他和赵祈佑产生君臣间的罅隙,故意引散他的疑窦。裴言昭思绪乱成一堆麻,无从分辨。
“将军——”
苏良陡然闯进来,事急从权,顾不得行礼,奔到裴言昭身边,对他耳语。
裴言昭眸光乍绽,吩咐苏良下去整军,转头对姜珩说:“你等着,粮食三日内必到。”
她并不知他的计划,眼中仍露一片执拗,那抹等待他赶快走人的焦灼被他敏锐捕捉到。
裴言昭下一狠心,拽拉姜珩到桌边,摁在椅子上,方随手顺来的绳索往她身上、连同椅背一圈一圈的绕。
眼看自己三两下像粽子一样绑起来,越缠越紧,她吃惊:“你疯啦。”
“我没疯,是你疯了,什么事都答应,当自己是救世主,迂腐,做作!谁都可以放弃你,你自己也可以,但我就是不答应。”裴言昭半跪蹲下,给她小腿侧系的绳子系死结。
姜珩觉得他不可理喻:“你忘了,我是怎么带你上药庐求医的,那时候你怎么不说我迂腐做作,救别人就成了迂腐做作了?!”
“没错,”裴言昭觍颜答应,抬手掂她下巴,戏谑的笑:“救我当然不算,诶,虽我不愿,也阻拦不了你。”
姜珩脸蛋通红,憋出一句:“无耻。”
“等我回来再骂,走了。”
裴言昭拾他桌上兵刃,步伐生风,头也不回的出了营帐。
许久,那人真不再回头。
姜珩的脸越憋越红,想到一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上。他总不会三天里一直绑着她吧?那她怎么如厕。
一定会派个厨娘什么的来伺候她。
想着,不一会果真有人进来。姜珩蘧然:“月姐姐!快解开我身上的绳子。
苏闭月挠挠头,向她躬身致歉:“对不起!是裴将军叫我进来照看你的。裴将军说有办法弄到粮食,你就信他一回嘛。”
姜珩动了动被捆麻的手臂,无奈:“那也用不着绑着我,我打不过你的。”
“啊,裴将军说你诡计多端,不能松绑。”
“……”
姜珩停止动弹,敛眉,陷入沉思。
开平有两大首领共同镇守,固若金汤,裴言昭手下能调动的大军有五万,其余兵将,不敢随他赌这一局,都指望用她粉饰太平,以求捷径,只会作壁上观。他原先等两位首领按捺不住,自相攻击的策略是不错,然时日尚端,并未传出两位生出龃龉的消息来。那他又如何确定,三日,不,两日能攻下开平?还剩一天用来运粮,局势太难转圜。
“你就是姜珩,带走!”
姜珩抬首,见七八名不是裴言昭营下的陌生炎兵,凶神恶煞冲进来。
苏闭月抽出鞭子拦在前面。那些人不管男女,同人扭打起来。苏闭月会点防身武术,但一个十七八的姑娘,那是一伙汉子的对手,四肢顷刻被高高架起。她身体不能动了,嘴还不饶人,眨眼功夫把人祖上十八代骂了遍,头子嫌烦,一掌劈在她颈上,将人敲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