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意第一次感受这种朦朦胧胧的爱意,娇羞难言,垂首捻动发尾:“你还没娶妻吧。”
裴言昭眼珠一转,倒说了句实话:“娶了。”
花满意当即失色:“什么!你在跟本姑娘开玩笑吗?”
“娶是娶了,不过诶,她不喜欢我,娶进门来也是形同虚设,各为利益而已。”
花满意撑腮,不解的问:“你这么好看,她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裴言昭呵了声,又咬下一块鸡腿肉,指自己自嘲:“好看吗?人家看不起我素日里行骗阴暗的勾当,把我当作毒蛇猛兽。她眼界可高得很,喜欢矜贵温雅的太子,喜欢风光霁月的医者,瞧不起我这武夫打杂。”
花满意噘嘴:“这人太没眼光了吧,太子皇帝有什么好的,三宫六院一大堆女人。那也不是我们平凡百姓能肖想的。”
裴言昭过了几句嘴瘾,感到如芒在背,讪讪抖索:“不说她了,吃饭。”
过一会,有个丫鬟捧着一篮花过来,兴高采烈:“小姐,这是你要的花儿,我都采来了。”
花满意略略查看,一瞅就知不对劲,勃然大怒站起来,用筷子头戳丫鬟额穴:“没有孔雀草!敢骗我说都采来了?”
丫鬟噗通跪下,抖如筛糠:“孔雀草被人都采光了,奴婢没看到。”
裴言昭:“不就孔雀草吗?无须大动肝火,来张宣纸或者手绢都行,给我。”
花满意踹了迟钝的丫鬟一脚:“聋了吗!快去拿纸。”
丫鬟捂着吃痛的肩,连声说是,慌忙跑去找纸。
不一会,质地脆滑的宣纸到了裴言昭手里。他挪开菜盏,空出一角,将纸张裁剪出一块巴掌大的方正形状,着手叠纸。
他指节分明,肤呈微麦色,凸显出男性的虬结劲壮,这样一双手却灵巧无比,未看清他影影绰绰的手法,转瞬间,一朵栩栩如生的孔雀草自他掌上跃然。
他捻萼递过去,笑容风流:“赠美人。”
花满意心跳得无以复加,手抖接过花,言不由衷冒出一句:“你好讨厌!”弄得她心乱神迷,不知得什么病了。
她开口觉得不妥,又不知该说什么,跺跺脚,捏着花儿,扭头跑掉了。
裴言昭擦了擦额头的汗,乜眼瞧旁,淡声道:“坐下来吃点?”
姜珩觉得她一天可以什么都不用吃,气都气饱了。她冷漠转身:“不吃。”
裴言昭敲敲筷子:“不吃就站着,主子在这,你一个随从不跟这伺候像话吗?”
姜珩气滚滚的转身,无言站立,像根木头桩子。
裴言昭漫不经心挑着菜色,压低声:“怎么没跟徐骞上岸。”
姜珩赌气不作声,装聋作哑。
事已至此,再问她也到不了岸上。裴言昭眼眸黯了黯,忽而转笑,念起:“花小姐这样的人真是爽快,跟她做朋友才不觉得累。做夫妻,应该也不错。”
姜珩眼底闪过寒芒:“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裴公子以为你那套把戏很了不起吗,一旦被人发现,那个花小姐干爹那么多,还不把你大卸八块。”
裴言昭摩挲下巴,若有所思:“什么把戏?我是认真的,三年后有人一走了之,我定要续弦的,这可不得考虑人选了?”
“你——”
“吃醋了?”
“呵,”姜珩收敛神色,吸了口海风冷气,“什么是吃醋。你有你的大事要做,合伙别人诋毁我没关系。将昔时送我的孔雀草送给别的姑娘,我也不在意。裴公子想靠女人接近林家,我帮你出个主意,今晚直接跟花小姐生米做成熟饭好了,她更会对你死心塌地,别回小破舱了!”
裴言昭饶有兴致的歪着脑袋看她,啧啧笑叹:“跟口是心非的人做朋友最累,还是像花小姐那样,坦率天真,可爱无邪,极品。”
“跟口蜜腹剑的人交往我也很累,失陪了。”
姜珩冷脸转身,姿态倨傲,待背过了身,红唇微咬,脚步加快,迅疾奔回了船舱。
这夜,裴言昭在亥时就回了拥挤的船舱。姜珩这回面向船板,被海浪摇晃得履磕额头、恁凭裴言昭说些戏耍之言逗她转身,她都不曾搭理一句,如此,贴壁过了一夜。翌日,漂泊两天的大船靠岸,周边还并齐一样大小的船只,齐涌向岸边。水贼放下舢板,组织人群陆续登岸。
裴言昭带姜珩往边道走,矮身打量她:“昨夜撞得不轻?让我看看额头肿了没。”
姜珩不遮不掩,她才没那么傻,昨晚拿了件小衣当垫子,不会磕出痕迹。她道:“我没事,你跟花小姐走吧,林家内庭我是难进去的。”
裴言昭点了点头,瞭望四野,轻而快的说道:“你亥时出发,去东边码头,徐骞会在那里等着。我子时动身搜查,拿到盐引证据后与你们汇合。”
姜珩垂首不答,半晌,提了句:“要不要带你未来的续弦一块汇合。”
裴言昭轻呵,弹了下她的脑袋,不语自去。
第87章
飐滟的江浪一层一层推叠上岸,四野呜风号号,似有不祥征兆。姜珩遵照先前约定,晌午起,趁人不注意时,就从林家客馆溜到码头,以免东窗事发,林家戒严。她行在一片滩涂地上,静静等待,从日中到日坠,暮色渐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