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言语,只是扫了一眼安顺县主和武安县主,心里有了些许计较。
待鼓点声起,羽觞顺流而下,慢悠悠的漂过去了。
霍云岚瞧了一眼一旁立着的牌子,上面写着个“雪”字,想来便是这一次都要以雪为题作诗作句。
她并不着急,只管拿着筷子又夹了一块被萧成君极力推荐的八宝肉圆放进嘴里。
这时候,就瞧见荷叶盛着的羽觞离自己越来越近。
霍云岚撂了筷子,似乎早有准备。
可就在这时,突然来了一阵风。
这风不大,在秋日里本就多风,相比较于那些瑟瑟秋风,这阵风轻缓的很,拂面温柔,当不得什么。
但是风来了多少推了荷叶一下,水上波纹渐起,羽觞速度略快,从霍云岚面前直接流过,鼓点停下来时,羽觞正好到了武安县主面前。
霍云岚:?
武安县主:……
哪儿来的风,怎么就有风了!
武安县主咬了咬牙,面上却笑容清浅,伸手拿起羽觞,也不犹豫,直接一饮而尽,轻舒一口气,轻声道:“昔去雪如花,今来花似雪。”
众人抚掌,赞了武安县主几句,武安县主笑着将羽觞撂回去,脸上微红。
这就是她带来的,她自然知道其中利害。
这梅花酒很是醉人,寻常人一两杯便是微醺,若是喝得多了,是会醉的。
本是给霍云岚准备的,谁能想到,一阵风漂到了自己面前……
武安县主不由得扭头看了那粉衣侍女一眼,侍女一抖,赶忙点头,重新击鼓。
因着风起,羽觞流的快了些,粉衣侍女便加快了击鼓的频率,算着快到霍云岚的时候就住了手。
一扭头,却看到羽觞又在武安县主面前来回晃悠。
这次却不是风,而是萧明远好似无意的掉了箸子,好巧不巧的敲在杯子上,一个加速,就滑到了武安县主面前。
众人都瞧着,无法,武安县主只能又伸手捞起羽觞,昂头饮尽,长出一口气,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
大家都看向了慢悠悠捡箸子的萧明远,又看了看武安县主,最后还是笑着赞武安县主选的句好。
但接下来的事情,着实是有些奇特。
一会儿刮风,一会儿没风,要不就是鼓点错了,甚至中间羽觞还翻过一次。
几轮下来,竟是有半壶梅花酒都进了武安县主的口。
武安县主本就不爱读书,背的诗不多,加上酒水一催,脑袋不清,最后竟然连“冬雪是个宝,春雪是根草”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
她这辈子都不想看到雪了。
因着武安县主这般,旁人得了羽觞的也不好太出挑,多是背一段前人佳句便罢了。
而萧成君早就知道武安县主的盘算,她一直警醒着,本想要帮霍云岚一把,但她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霍云岚自始至终神色淡淡,有吃有喝,甚至在别人偶得佳句的时候还会跟着说声好,看起来半点没有被针对的自觉。
这一刻,萧成君都有些同情那边已经脸色通红的便宜堂妹了。
搞事搞到自己头上,关键搞事的对象根本不知道你在针对她,真的惨。
不过羽觞还是一不小心停在了霍云岚面前。
武安县主这会儿眼睛都有些泛红,她已经忘了自己一开始想要干什么,只是执着的希望让霍云岚也轮到一次,她倒要听听这村妇能说出什么。
见羽觞停下,武安县主眼睛微亮,正要说话,却见一旁执壶的侍女玲珑面露难色,晃了晃酒壶,福身道:“县主,没酒了。”
武安县主:……
霍云岚却有分寸,她不是不知道武安县主在针对自己,相反,霍云岚一开始就看出来,只是隐而不发罢了。
这会儿她撂了筷子,微微挽袖将羽觞捞出来,倒了些桌上撂着的清茶进去,笑着举杯道:“没福气品尝县主的梅花佳酿,便以茶代酒,以谢县主。”饮尽后,霍云岚略想了想,温声道,“日暮诗成天又雪,与梅并作十分春。”
同样是前人诗句,并不显得出挑,有梅有雪,倒也相称。
只是在场众人看她的眼神已经变了。
她们并不需要知道霍云岚是不是才女,只要知道她在都城里是有倚仗的就够了。
无论是五殿下,还是安顺县主,或者是她这一身气派,都足以让人高看一眼。
想来,自今日起便没有人再把村妇两个字挂在嘴边。
霍云岚则是撂了羽觞,神色如常的吃掉了最后一颗八宝肉圆。
着实好吃,等以后有机会问问安顺县主怎么做的,回去也给表哥尝尝。
因着武安县主已经醉了,这次诗会也就早早结束。
众人便起身,笑着互相告辞,并没有单个时辰,只管出门去寻各自的马车,一时间安顺县主府邸门前热闹非凡。
霍云岚则是走向大门,让徐环儿去叫人把马车赶过来。
就在这时,徐环儿在门口踮了踮脚,跑回来道:“夫人,将军来接您了。”
霍云岚闻言一愣,抬头去瞧,就看到了正牵着马的魏临。
让霍云岚意外的是自家相公显然是精心收拾过自己,此时他身上穿着的已不是出门时候的朝服,而是换上了符合品阶的常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