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点儿小娃儿还挺记仇,不过有这一节,也不怪大公主不给她好脸色看了,许京华就说:“算了,不提了,咱们上哪溜达一圈?”
“您昨儿回来,不是说海棠开得好么?奴婢陪您去折几支回来插瓶,可好?”
“可以折吗?”
“当然。其实宫里有定例,每日都会送新鲜的花儿到各宫去,或是给娘娘们插戴,或是插瓶观赏,不过,娘娘这一年都没心思,不叫他们送而已。”
哦,对,先帝驾崩才一年,论理还是在孝期的,不过许京华看那些妃子除了没穿大红大绿,似乎也没有服丧,就等宫女和门上小内监打过招呼,在去采花的路上问她。
“皇帝之丧向来以日易月,就是一日当一月的意思,二十七日便已除服。”
皇家规矩果然和外面不一样,许京华向宫女道谢,“多谢姐姐告诉我,姐姐叫什么?”
“奴婢翠娥,不敢当姑娘这称呼,姑娘有事尽管吩咐翠娥就好。”
“翠娥姐姐几岁了?什么时候进宫的?一直在娘娘身边服侍吗?”
“奴婢十七岁,进宫四年,是齐王殿下开府大婚后,才到太后娘娘宫中服侍的。”
“叔父什么时候成婚的?”
两个人说着家常,溜达着去花园,“三年前,殿下十七岁的时候。本来皇子十五六岁就都娶妃开府了,不过那两年先帝忙着重建京城,顾不上,娘娘也不急。”
这么一说,大皇子岂不是也到年纪了?许京华就笑嘻嘻问:“那大殿下呢?什么时候成婚?”
“大殿下还没选妃呢。”
翠娥只说了这一句,便没下文,许京华追问:“怎么还没选?”
“奴婢不知。”
许京华转头看翠娥,她只回了个微笑,说:“前面有个小花园,就到了。”
看起来像是不想说,许京华也没勉强,另问:“我听大殿下说,他还有几个兄弟,怎么方才没来?”
“皇子殿下们早起都要上学堂,得下课后,才来给娘娘问安,姑娘待会儿就见着了。”
“其他几位殿下,是像大殿下多一些,还是大公主多一些?”许京华本来想直接问人好不好相处,但刚才翠娥回避不答,让她隐约感觉到,有些话宫女可能不便说,就换了种问法。
“殿下们都读书进学了,自然知书达理。不过,二殿下是大公主同胞兄长。”
“那二殿下多大了?”
翠娥看她什么都不知道,便依次说了一遍,“二殿下跟姑娘同岁,三殿下十二,四殿下八岁,周昭容还生了一位小公主,才两周岁,今日没抱过来。”
许京华一听说这么多孩子,还多数都是比自己小的,就没了兴趣——她从小就不爱和比自己小的玩儿,傻不说,还一打就哭,忒没意思。
反正太后娘娘也没多提,应当是都不要紧,应付一下就行。许京华把这些龙子龙孙抛到脑后,和翠娥折了几支海棠花,看旁边杏花开得好,也折了几支,一起带回去。
回到庆寿宫时,人已经都走了,恢复平时安静,太后见她们两个捧着花回来,眼前一亮,笑道:“啊哟,京华这是带了满怀春色进来么?真好看。”
“嘻嘻,翠娥姐姐记得我说海棠花好看,带我去摘的。”许京华捧到太后面前,给她细细瞧,“我还看见梅树上结了梅子,绿油油的,翠娥姐姐说,过几日可以摘一些来泡酒。”
“嗯,你叔父最喜欢梅子酒,叫他带你弄。去把花插起来吧,咱们也点缀些迟来的春色。”
许京华就兴致勃勃地和宫女们一起把花插入瓶中,插完花,太后让她洗洗手,坐下吃点心。
“昨日怕你爹伤感,我一直没问,你娘那边可还有亲人?”
“就算有,也不必找的。我记得我娘病中说过,当初跟着父母兄弟往幽州逃难,因她是女孩,又年纪小,走得慢,半路上她父母就把她丢下了。”
太后听得面上变色:“竟有这等狠心的父母,那她后来是怎么到幽州的?”
“遇到一对好心父子……”许京华说到这儿,略微犹豫,“不知道昨日我爹提过没有,我娘之前嫁过人的。”
许俊没提,但太后也能理解,“你娘是嫁了那家的儿子么?”
许京华点点头:“那家姓孙,一直对我娘挺好的,不过孙伯伯——我爹让我这么叫——孙伯伯很早就病死了,孙伯伯的爹也早就不在了,后来我娘嫁给我爹,也只以孙氏为姓,我都不知道她原本姓什么。”
太后抬手抚了抚许京华后背,叹息一声:“那就只把你娘遗骨迁回来吧。”
这是她娘的遗愿,本来他们上京都想直接带着的,是白参军找上门,为了赶路,才暂时搁置下来。
“嗯。”许京华点点头,也小小叹息一声,“就是孙伯伯他们,以后没人给上坟烧纸了。”
太后惊讶:“怎么?你们以前还……”
“对啊,我爹说,要不是有孙伯伯父子,就没有我娘,更不会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