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吹的是什么曲子,我以前没听过。”
“是胡人送葬时唱的歌。”
“意境很美,我没想到一小片叶子能吹出这样的曲子,让人彷佛已经置身茫茫草原。”
许京华摆弄手中草叶,“这草叶差很多,若是芦叶还能吹得更好,不过我本来也吹得一般,段弘英吹得才叫好。”
她居然主动提起段弘英,刘琰十分意外。
“他什么都会,什么都能做得最好。”许京华目光看向远方连绵起伏的山,突然想和人说说自己最亲密的玩伴,“骑马能马腹藏身,射箭能拉开最重的弓,牧马放羊能找到最丰茂的水草,还拿得起锄头、扶得了犁,上山采药、下河摸鱼……”
数着数着,她自己笑起来,“别的事情,我还都能同他一起,唯有下河,我是真不成。”
“怎么?你怕水?”
许京华摇摇头:“我怕鱼。”
刘琰惊异:“鱼有什么好怕的?”
“鱼鳞湿湿滑滑的,拿在手里太恶心了,还会乱跳,我不敢拿。”
“哦,你是怕拿鱼。我说我记得你吃鱼吃得挺香的。”
许京华斜大殿下一眼:“我吃什么都香!蛇肉我都吃过,但不碍着我怕蛇。”
“蛇肉?”大殿下再次惊异,“蛇肉能吃么?”
“饿极了,人什么都能吃。”许京华想说他们连耗子都抓了吃过,又怕真吓着大殿下,憋了回去。
“那段弘英现在在做什么?”刘琰也不想再谈蛇肉,把话题拉了回去。
“不知道。可能在他一个叔父那里吧。他那个叔父跟将军是亲兄弟,挺富贵的。”
“哪个将军?”
“就是我们怀戎的将军段翱,段勇大儿子。他叔父叫段擒,要帮段弘英成家,让他以后就跟着他……”
刘琰察觉许京华情绪低落下来,心里有些猜测,却不敢相信,因为许京华无论如何不像一个怀春少女,便试探道:“这样不是挺好么?有长辈照顾,日子也好过些。”
“嗯,但是段擒并不住在怀戎县城,他带着部属和牛羊,逐水草而居。”
“这么说,你就算回到怀戎,可能也见不到段弘英。”
许京华扭过头,叉腰说:“你专往人心上扎是不是?”
刘琰歉意一笑:“我只是觉得,如果这样,你真没必要非得回去了。长大以后,幼年伙伴难免离散,大家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何况男女有别……”
“我同你还男女有别呢!你坐远一点!”
刘琰:“……”
许京华生了会儿闷气,却无法否认,刘琰说的是实话。爹娘都不在了,连遗骨都要迁回京,她回去怀戎,不就成了风一吹就散、自此无依无靠的婆婆丁种子?
可是京城也并没有她的家啊!
“我还是不一样的。”刘琰突然开口。
许京华:“啊?”
“我们虽然也男女有别,但我们是亲人,是会一直在一条路上的。”刘琰说得肯定无比。
作者有话要说:
不久之后,
刘琰:是亲人【没有血缘关系的那种。】
第34章 变了
“不敢高攀。”
心里憋着的事,终于能说出来,许京华觉得轻松不少,而且刘琰没拿异样眼光看她,没把这事当成多么了不得的大事,这让许京华更加放松,便玩笑道:“顶多是拐弯的远亲。”
“多走动就不远了。”刘琰看一眼东山,“要不,我们回去吧?”
听他语气犹豫,许京华明知故问:“回哪?”
刘琰转回头看她,问:“你想回哪?”
“我哪也不想回。”
真是奇怪,越往北走,她心里的怀戎却离她越远,好像怎么也回不去了似的。
而京城,仍是那么不远不近的,无法让她向往想念。
“我也不是很想回去,但有点……”刘琰顿了顿,略微低头,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刚刚听你吹那曲子,我有点想娘娘了。”
“呸呸呸!胡说什么,这是思念亡人的曲子。”
“我那时不知道么。”刘琰解释,“只听出思念,就想起了娘娘。你说我们一直不回去,娘娘会不会气得亲自来抓我们?”
许京华扑哧一笑:“我发现你出门以后,变了很多嘛。”
“我变了么?”
“嗯,以前跟个小大人似的,怎么稳重老成怎么来,恨不得在脑门写上‘我最懂事’四个字。现在好多啦。”
刘琰:“……长辈面前,谁都少不得装一装吧?你还不是一样?以前你嘴可没有这么毒。”
许京华嘻嘻笑:“我不敢嘛,你可是……”她笑着给了刘琰一个“你应该明白”的眼神。
刘琰苦笑:“这么说来,我们的原因是一样的。我总想着,我是长子,又是在先帝教导下长大的,自然要比旁人都老成持重,才合乎身份、能当大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