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在那我不无聊?别跑,在旁陪聊!”
“我陪你妹!”
“老子要是有妹妹,你就是我妹夫!喊哥!”
……
唢呐声声,一路吹弹唱打,大红喜轿沿着村中小路慢悠悠前行,周围是村民们欢呼畅笑的喧嚣声,老妇人坐在轿中,露于盖头下的唇角,微微翘着。
当年阴差阳错,两人一错就错过了半辈子。
但是现在,她不遗憾了。
挂念了半辈子的人,就在她身边,亲自抬着她乘坐的花轿,从现在开始,跟她一起走余下的后半生。
生命无常,不管还能活多久,她都能含笑往生。
一如他所言,只要能在一起,哪怕只是一年,一个月,一天,亦满足。
花轿外,扛着花轿的八个人里,只有一个头发花甲,穿着大红喜袍,精神头却胜过周围一众青壮年。
人逢喜事精神爽,秦啸就是最好的写照。
他不是个爱笑的人,甚至长年累月的那张脸上连寻常的情绪都很难寻得到,此刻却能轻易于他眼角眉梢寻到笑意。
对此,柳老爷子给了他两个字,“德性。”
“你成亲那会,不定能比我表现好。”
“我那能比吗?那时候老头子我还年轻呢!你不瞧瞧你自己,都一把年纪了!”
秦啸眼角笑意添了两分缱绻,“所以,我更珍惜以后。”
柳老爷子愣了下,扭过脸笑开来。
是该珍惜。
他们这些老家伙,日子活一天少一天,用最珍惜的态度去过每一天,走的时候才能不那么遗憾。
迎亲队伍绕行的路线,从柳家大院开始,途经杏花村村口的古槐树,再从青河边上往杏花岭的方向拐回来。
期间风青柏一直陪同在侧。
在行到杏花岭脚下时候,不着痕迹靠近秦啸,“轿子上是我唤作娘亲的人,剩下半截路我来抬吧。”
旁人看不出来,他却察觉到了秦啸脸上泛出的一层灰白。
还有他鬓角溢出的冷汗。
他在强撑。
“轿子上是我秦啸这一生,最重要的女人。”秦啸只说了这一句。
风青柏沉默片刻,退开了。
将皇太后抬上喜堂,于秦啸来说已经不仅仅是个仪式,这是他半生的向往。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半途退下。
他绝对不允许自己再错过她哪怕一分半点。
继风青柏之后,很快,人群里也慢慢有人发现了大将军的异样。
大将军额上的汗,多得吓人了。
村民们的欢呼呐喊声渐渐的沉寂下来,然后又慢慢掀起。
只是这一次,除了那些吉利话玩笑话之外,多了另一股声音。
“秦老,好样儿的!”
“就快到了,秦老,坚持!”
“还有两里,马上到家了!马上了!”
没有人劝老者放弃,没有人涌上去说要帮忙替换,但是,有很多年轻人纷纷走到了花轿旁边,伸出双手在空档的地方托住花轿,以此来减轻老者肩上的重担。
四根担着花轿的木杆子旁挤满了人。
十个,二十个,二十六个……直到挤不下为止。
秦啸环视周遭,眼底,是隐忍的感激动容。
花轿里,老妇人悄然掀开盖头一角,白皙面庞上早已泪雨滂沱。
外面的对话,她听得很清楚,无需去看去确认,她也能知晓他眼下是什么状态。
西北一战死而复生,牵出几十年埋下的沉珂暗疾,加上蛊毒侵蚀,他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只是他在她面前的时候,从来不表现出那些疼痛。
只有他以为,如此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可是在跟她说话的时候,他开始会突然寻个借口离开,再回来的时候脸色明显比之前要苍白,他真的以为她眼睛瞎了看不出来么。
有一次,她甚至在他衣领上看到了没来得及清洗掉的血迹。
这个傻子啊。
她……舍不得戳穿他。
柳家大院门前,柳老婆子带着柳玉笙、傅玉筝、柳慕秋等家中女眷侯在门口,看到花轿队伍过来,忙在门口升起火盆。
待会新人跨过火盆就能进堂屋拜堂了。
拜了堂,从此以后,便是真正的夫妻。
花轿停下,一众人慢慢将花轿放下来,卸下肩上重担后,秦啸身形微微一晃,喉头压不下的腥甜冲出口腔。
身旁一只手伸过来,及时扶了他一把,防他摔下去,“马上就能拜堂了。”
“嗯。”抬手不着痕迹拭去嘴角微微溢出的丁点血红,秦啸回头看向花轿,眼眸覆上柔意。
周围很安静,连唢呐声都停了,皇太后听到火焰燃烧的哔啵声响。
然后,她听到那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他说,
“阿满,我们到家了。”
第一二四三章 爷爷,吃这个
新娘子下轿,安静的场面立即恢复热闹。
早早赶过来结果一直没有用武之地的官媒宋媒婆终于找到了自己能派上用场的机会。
“新人跨火盆!去污除秽,从此夫妻和顺,美美满满!”
柳老婆子砸嘴,“这些话我也会说啊,根本用不着请媒婆嘛,浪费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