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看到爹爹这样抱妹妹,却从来不这么抱他的时候,他心里是羡慕的,也难过。谁说他不在乎了,其实他可在乎了,只是他是男子汉,不想在爹爹跟前丢人。
他便装作满不在乎的模样。
现在爹爹也这样抱他了,他才发现,心里头所有的委屈跟后怕突然就散了。在爹爹怀里的时候,他什么都不害怕。
爹爹的怀抱,是最安全的避风港。
爹爹,是站在他身后,他随时都能依靠的大山。
须臾后,耳边响起爹爹淡淡的声音。
“巴豆,你是男孩,跟红豆是不一样的。男孩肩上需要承托的责任更多更重。你唯有起步早,才能比同龄人走得更快更高,收获也才会更多。成长需要阅历,只有自己去看去听去经历过,才叫阅历。你明白吗?”
巴豆点头,抬起小脑袋来,“所以爹爹对我放养。”
“你娘亲说,童年只有短短几年,人一生,也只有这个时候有任性的权利。你便是捅了娄子犯了错,身后还有爹爹给你兜着。知足吧,下来。”男人的温情,只有短短一瞬,话说完了马上就变脸了。
巴豆撇嘴小嘴,从男人身上不舍的滑下来,要是爹爹怀里是娘亲跟妹妹,他肯定不会说“下来”。
哼。
“哎妈呀,一时半会的我居然没能回过神,巴豆,你这是跟你爹爹和好了?别啊,你不跟金子叔一国了?”钱万金揶揄,合着小家伙是在外头受了委屈,回来撒娇来了。
巴豆手指吊起眼角,朝钱万金,“略略略,金子叔你丢不丢人,人高马大的,还要跟小孩子一国,你也不怕被人笑话。”
钱万金撸袖子,把小娃儿拽过来就挠他痒痒,“敢对你金子叔不敬,看招,挠到你求饶!”
第一二四九章 监国府没了
“哈哈哈哈!”
厅里传出大人小孩交织的笑声,柳玉笙在旁瞧着这一幕幕,嘴角爬上浅浅笑容。
她们家巴豆开始成长了。
能自省己身不足,是成长真正的开始。
当晚回房后,娃儿们也在房间闹了半晌。
最可怜的是七七,也不知道哪得罪巴豆了,被巴豆压在被子里,挠了好久的痒痒。
偏生七七不会说话,快笑岔气了都没办法求饶,最后把眼睛都笑红了,越发像个小可怜。
时间转眼就是一天,偶尔听到衙门里下人谈论,柳玉笙才知道边昭华死了。
死因不明。
只是听他们说,边昭华死前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以致死后,脸上依旧保持着惊恐表情。
人最后还是烧了。
连同那个暗牢,也被衙役用火把熏烤,免得有瘟牤残留。
“她不无辜。”听着女子唏嘘的时候,风青柏淡淡道了句,“而且,总是要死的。”
便是他们发慈悲把边昭华放了,边昭华也活不下去。
监国府跟背后的人不会让她继续活着。
就算撇开这一层,凉州百姓也不会让边昭华活着。
谁都怕死,为了保护自己不受害,人能做出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来。
这便是人性。
“监国府的下场,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吧。”凝着火炉里烧红的炭,柳玉笙轻道。
“下次再去凤月,或许监国府已经不存在了。”一样东西,失去了利用价值,却只会给主子带来祸害的时候,主子岂能容他继续留存。
与虎谋皮,就得承受被虎吞噬的下场。
边良作为凤月国监国,这些年不断坐大,手中握有足够的权利之后,便增长了野心,想要跟凤月皇室一较高低。人确实聪明,也有城府,只是把自己看的太高。
风青柏长眸微抬,看向厅外皑皑白雪,白雪光泽倒映出他眼中凉意。
他原也没打算放过监国府,尤其是此次遇袭之后。
不过如今看来,似乎用不着他出手,监国府的命,也不会太长。
……
邻近年关,降雪的夜。
监国府地面被层层积雪覆盖,积雪上,散落着的脚印凌乱不堪。
边同一路跌跌撞撞逃到别院内室,缩在蚊帐后,浑身瑟瑟发抖。
脑海里闪过的一幕幕,全都是赤目的腥红。
房门外,有脚步声传来。
哒哒哒。
一声声像是踩在边同身上,圆瞪的眼布满血丝,眼里流露的全是惊骇惧怕。
“别、别过来!你是什么人,你敢动我监国府,你会后悔的!”
房门被推开,人影在灯光映照下,长长细细朝他这个方向压来的时候,边同猛地掀开了蚊帐怒吼。
声色俱厉,外强中干。
“监国府,从今天起,没了。”来人回答了他,只这一句。
剑起剑落,来人漠然转身。
外面雪还在洋洋洒洒的下,顷刻功夫就覆盖掉了监国府四处沾染的血迹,把这里发生的一切掩盖在大雪之下。
前院院中央,站着一道人影。
身形瘦削,不算高,身上披着黑色狐毛大麾,并未撑伞,任由雪花飘落在脸上,身上。
“左督使,已经清理干净。”后头,有人禀报。
男人仰头看向天幕,黑黑沉沉,像压在头顶般令人压抑,“回去向主子复命吧。我会暂时留在这里,还有事情没有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