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农家,为了节省灯油,晚上不会在屋子里四处点灯。
即便现在日子好过了,也养成了习惯。
女子说出来倒水,厨房里没有点灯,根本看不见,如何倒水?
柳知夏轻叹,再是聪敏的女子,情绪纷乱的时候,说话做事也会露出破绽。
举步往灶房方向走去,脚步声很轻,刚走到灶房门口,便能听到里面传来的隐忍呜咽。
像是受了伤的幼兽,悲伤,彷徨,无助。
柳知夏站了好一会,里面始终没有停下的迹象。
举步,踏入内。
眼睛适应了黑暗后,能在全然无光的地方看出隐约暗影。
女子就靠在灶房门口里侧,影子纤细而单薄。
此刻,只从她看不分明的单薄身影,都能感受到她从不轻易显露人前的脆弱。
他便看不得了,心里闷得极不舒坦。
上前,探手将女子拉起,拥入怀里。
“柳知夏!”女子惊叫,沉浸在自怨自艾的情绪中,她竟然没有察觉到他是何时到来,“你放开我!”
刚才那么丢人的一幕,全被他看去了。
他该笑话她了吧。
自作清高拒绝了他,转过身,却跑到这里来偷哭!
“别哭了。”柳知夏轻道。
“我没哭。”她否认,声音里都是浓重鼻音。
“我说无妨,并非退缩,”他没有理会她的狡辩,将她的单薄拥在怀里,于这寒冷冬日,为她传递出他给的温暖,“我知道你有诸多顾虑,也有太多负担,是我太过唐突了,没有让你更了解我的为人,便贸然说出那样的话来,让你一时无法接受。”
怀里女子因着他的话慢慢安静下来后,他说,“无妨,我等你。”
第三百四十一章 想了解我,还有很多时间
他话语轻轻的,在黑暗静谧空间里回旋。
低沉,醇厚,坚定。
还透着男人温柔的强势。
一如在火盆旁,他说那一句无妨。
傅玉筝沉默着,身子在他怀里轻轻颤抖。
他的解释让她知道自己此前的误会。
误会解开,该是开心的。
可是,误会了又如何呢,她终究不敢,也没资格去占据他身边那个位置……
胡思乱想间,男子已经将她轻轻放开。
傅玉筝愣了下,尚未来得及体会心头陡然浮上的失落是为何,脸颊便触上一抹温热。
是他的手,在为她擦拭脸颊上未干的泪。
“别哭了,是我不好,日后说话,我都尽量说得更清楚些,行不行?”
“我能说不行吗?”她吸了下鼻子,含着羞意躲闪他的手。
男子低笑,“不能。”
“柳知夏,你从以前就这么强势吗?”
强势不容人拒绝。
“嗯,藏在骨子里,可能,外表看不出来。”顿了下,男子又道,“比如当初你对我的评价,也仅仅是一板一眼,迂腐。”
“……”她是真的被第一印象骗了。
“想了解我,以后还有很多很多时间,我送你回房休息?”
傅玉筝低着头,极力压抑,嘴角还是翘了起来。
前一刻,她还一个人在这里悲戚戚的哭,下一刻,却已经能笑出来,心头泛着甜。
这种极富落差的情绪转换,她竟然能适应得那么理所当然。
这便是,真正喜欢上一个人时,所带来的变化么?
“我还想守岁。”
“你眼睛现在可能又红又肿,不怕被人看见了笑话?”
空间太黑暗,看不见他的表情,傅玉筝却能从话中的揶揄,想象出他现在的模样。
那双漆黑内敛的眸子,必然是看着她,眼底缭绕淡淡笑意的。
“一年只有这一次,笑话便笑话。”她想体验跟大伙一起守岁的感觉。
或许,一生,只有这一次机会。
来年,便不复今日光景了。
“走吧。”男子率先出了灶房。
她跟在他身后,他看不到她的时候,她才抬起头,在后面,无遮无掩瞧着他的背影。
高大宽厚,背脊总是挺得笔直,内藏傲骨,让人觉得安心又可靠。
回到堂屋的时候,围在火盆旁的三只已经无精打采,昏昏欲睡。
皆是抱着膝盖,眼睛半睁半闭。
听得两人进屋来,眼皮子都没抬。
“哥,到时辰了叫下我,我来放鞭炮。”柳知秋咕哝。
“去旁边木榻上睡,小心栽进火盆子里。”
柳知秋把头一扭,有听没有到。
另外两个人更是连点动静都没有。
这情形,反让傅玉筝悄悄松了口气,如此,就没人能发现她又红又肿的眼睛了吧。
她不知道,前头男子也悄悄翘了下唇角。
弟妹乐于配合,他自然全盘接着。
囡囡是一如既往要宠的,知秋,以后少欺负他些便是。
难为他们了,那么合时宜的装睡。
火盆旁,便只剩了两个清醒的人。
之后虽未再有多余交谈,却有微妙气氛始终缭绕两人之间。
静谧中,带着微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