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迟丹侧旁的哥舒剑轻声道:“大哥,这丫头看得心痒。”
迟丹拍他一下:“心痒什么,有本事去抢。”那赵十七虽然看似武功惊人,但她和夏泠之间分明有恩怨,他们脱不了他的手掌心。
赵十七不敢久留,将夏泠的手上绳索略松了一下。
夏泠领会,在她将他拖上马的时候,手中运力推一把地。两个人配合着,做出赵十七内力充沛,很轻松便将他提上马的模样,将他压在马鞍上。
匪首赵十七,带着一副欺男霸女有幸得逞的丑恶嘴脸,傲然回头看看迟丹,带上豆豆挥鞭而去。
绕过大半个湖,穿过萧萧芦苇荡。
夜色朦胧,万星如点,深山幽远。
在走出迟丹的视线很远之后,赵十七方放缓缰绳,停在山边的草地上,为走向何处仔细衡量着得失。
就在她盘算之际,夏泠忽然自己松开绳索,翻身坐将起来。
他迅速伸出手指,一把掐住了赵十七的喉咙,随即猛力收缩,将十七用力拧转过来。
十七全无防备,被迫抬头看着他。
他亦低头紧紧盯着她看,看着她的脸色从苍白到绯红,再到惨白。他的眼睛里寒气森森,仿佛不仅要用手将她活活捏死,甚至还要用眼神将她一寸寸凌迟。
赵十七不明白他如何脱的困,她分明将他捆绑得很结实,她被他捏得两眼金星迸散,几乎昏厥。
夏泠出够了胸中恶气,才松开手。
十七倒在他的身上,又忙抬起腰,克制不住地猛烈咳嗽了起来。
他夺过她手中的缰绳,用绳索将她的手捆住,任十七弯着腰在他身前痛苦地咳嗽,夹紧马肚向东边的鹰嘴堡而去。
夏泠让赵十七取簪子,为她梳发髻之时,便已经不动声色地用那玉簪在绳索上留了一个断口;在为十七击节韵歌时,他貌似在打节奏,其实一直在找趁手的石片割断绳子。
她为情势所逼,亦曾数度为他松开过手指。
对于夏泠来说,这点松动已经足够他做许多事情。
第十五章 悬崖
“刚才一共多少人?”
十七低头,给他一个无言的反抗。
“说话。”
十七仍然低着头,情绪十分低落,哑着喉咙道:“三十二。”
“几个你有把握赢,几个你没把握?”
“我怎么知道!”
夏泠说:“你要是这点都看不破,我就将你丢在这里。”
“除了七个有地盘的,其他都是乌合之众。”
“哪七个?”
“你自己不长眼睛吗?!”
“问题在于,你够不够格与我联手。”夏泠拉紧马缰绳,缓缓而道。
十七终于明白他要帮她一起脱困,哪敢再拿命赌气,便跟他将迟丹及其手下那三十一人的情况一一说了。夏泠听得点头:“你总算没有在此处白白隐藏了这两年。”十七越发生气:“你算什么东西?”她不需要他的这种赞扬。
此时鹰嘴堡即将来到面前,夜色暗沉,星光稀落,远远可以看到一个鹰勾嘴般的悬崖若隐若现横亘面前,上面怪石林立,仿佛鹰头上的隼毛。
夏泠拉住她和豆豆跳下战马,取走战马上的一些得用之物,用手掌拍走马匹,那马已经不行了。
他将十七丢在地上,蹲□两手扶住豆豆的肩膀。据他所知,豆豆是个哑巴,头脑也不太清楚。他端详了一番豆豆,见这个孩子目光的确涣散。
他匀一匀自己的气息,敛去杀气,看着豆豆。
豆豆的灰瞳慢慢对上他的眼睛,夏泠对他微微而笑,好似西风中开出了一朵白莲花。
豆豆傻乎乎地看了他一会儿,感受到了他的善意,也唇红齿白地冲着他笑了起来。
他们两个人,眼睛都长得睫黑眸清,好看得出了奇,映着夜色,犹如星辰的倒影。
他转过身体,将背给豆豆,拉着他的手让他圈住自己的脖子;豆豆乖乖趴在他的背上,手臂搂住他。
十七问:“你要干什么!”
“我们接下来兵分两路,豆豆跟着我。”
十七当然不同意,豆豆跟着他岂不是正好做了人质?
豆豆已经相信了他,低头扣紧夏泠的脖子,并不松手。夏泠拍拍豆豆的手,也不管他是否听得懂:“你姐姐要有你懂事就好了。”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就这样把赵十七给孤立了。
十七垂头踢草根:他这是在诱拐弱智的小孩子呀!
夏泠将豆豆背好一些,走过来,将十七手上的绳索一把割断:“刚才你说的那最末的一拨人,我们一个个杀,每十步杀一个。”
他们走入乱石阵后,果然,迟丹一伙人便尾随而来:赵十七身手虽好,没有内力毕竟还是看得出破绽的。
迟丹他们略多思索,便能看出赵十七到底有多少深浅。
夏泠带着十七爬到高处,两个人都不惊慌,一同分析应对,谁先下刀、谁配合、谁伏击、谁狙杀、谁引敌……互相很快达到共识。
夏泠武功比那些人本来就高,休息养蓄了多时,也恢复了不少;十七在砂石上凭着两把刀,行动自如,本就是这一行的高手。
两个人一步步稳定地执行自己的计划,正是:“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