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过来自然是有马车的,池鱼也就顺便搭一程,跟着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铭驾车飞快,七拐八拐地就出了城。池鱼看着这方向,总觉得有点眼熟。
“到了。”半个时辰之后,苏铭勒马,沈故渊掀开车帘便下去,径直往月老庙里走。
“这是哪儿啊?”白妙言好奇地跟着下车:“有点眼生。”
“城郊新起的月老庙。”池鱼提着裙子也跟着冲进去,一边走一边跟她解释:“刚修不久,你不常进京,自然眼生。”
月老庙?白妙言皱了脸:“皇叔急匆匆来这里,莫不是约了什么佳人?”
冬末春初的天气,梅林零落了一地的花瓣,看起来是个绝佳的风花雪月之地。半寒不冷的风轻轻吹着,吹得佳人的衣摆轻轻扬起。
然而,这佳人并未在等谁,一张小家碧玉的秀气脸蛋上满是泪痕,跌坐在梅树下许久,长叹一口气,笑着落泪:“我求过缘分。天命说没有,我却不信,求了十回总算强求到了,却也只是一个空签而已。”
说罢,缓缓低头,痴痴地盯着地上的梅花笑,伸手慢慢地从袖口里掏出一把匕首来。
从前宛央觉得,守寡没什么要紧,反而挺好的,她不用受夫家管束,可以天天守着青玉哥哥。但如今……青玉哥哥不要她了,要她自己回蒹葭山庄,她突然就觉得曾经牢牢顶着她心里的天的那根柱子垮了,整个天地突然都崩塌,她还没有地方可以躲藏。
女子这一世,不过就是相夫教子,她沦落到今日这般地步,都是自己咎由自取,旁人再怎么劝解也是无用。绝望是什么滋味儿,只有她自己知道。不怪她脆弱,要舍了这一身父母相赠的骨血,只是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活了。
闭上眼,宛央抽出匕首,狠狠地往自己心口一送!
“不怕疼吗?”
微风吹过,卷着一阵梅香。有男子的声音低低地在她旁边响起,手上的动作也随着这声音戛然而止。
宛央惊愕地睁眼,看向身边的人。
“王……王爷?”
沈故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问:“就想这么死了?不觉得不甘心吗?”
宛央愣愣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四周。
她特意挑了个僻静无人的角落,三王爷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我在问你话。”眉头皱起来,沈故渊不耐烦了。
宛央吓了一跳,连忙跪坐起来,朝他磕头:“奴婢……奴婢只是在这里歇息……”
手指一转,那匕首就绕在了他指间。沈故渊淡淡地道:“你既然喜欢沈青玉喜欢了这么久了,缘何现在因为他一句话,就要放弃?”
宛央心里惊疑不定,压根不知道这三王爷为什么会来跟她说这些。但听着他的声音,她的眼泪莫名其妙就流得更凶:“奴婢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若是寻常的闺女,那还好说,可她现在是个寡妇,压根没有底气?着他不放。他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她又还能做什么?
沈故渊皱眉:“你没有办法,我有啊。”
啥?
有那么一瞬间宛央觉得自己幻听了,抬头呆呆地看着面前这风华绝代的人。
池鱼站在十步之外,脸色有点发白。
白妙言抓着梅树干看着那头的情形,气不打一处来:“这是什么戏码?我三皇叔千里迢迢赶过来,就为了这个丫鬟?”
“不是。”池鱼垂眸:“他不是为了这个丫鬟。”
“那还能是为了什么?”白妙言瞪她:“你瞎了吗?你看三皇叔,还亲手去扶她!”
池鱼没敢看,转头就往外走。
“哎!”白妙言看远处一眼,连忙又提着裙子追上池鱼。神情古怪地道:“你这是被丫鬟抢了宠,不高兴了?”
池鱼仿佛没听见,径直出门上了马车。
“你就不好奇他们后面会怎么样吗?”白妙言跺脚,恼恨地看着她道:“万一三皇叔被人勾走了魂怎么办!”
“不会的。”池鱼低头浅笑:“这世间没有人能勾走他的魂。”
包括她也是一样。
白妙言听不懂,只觉得宁池鱼的情绪好像瞬间就低落了,虽然脸上看不出什么,但她那一双明亮的眼,现下是一点光亮也没有。
至于吗?白妙言撇着嘴:“不过是个丫鬟而已,三皇叔堂堂王爷,三妻四妾也是正常,就算一时兴起看上个丫鬟,那也没什么大不了。多情反而更添男子风华呢!”
池鱼低笑,歪着脑袋看着她道:“多情自然是男子风华,可怕的就是,有人看似多情,却偏生最是无情。”
沈故渊是不会突然对宛央感兴趣的,在?知晚的婚事上那一出,再加上今日这一场,池鱼突然就明白了他在做什么。
他说,他暂时不会走,因为还有事情要做。
天上的月老,在凡间的事情是什么?
给别人牵红线。
就像当初救她一样,也像帮?知晚和唐无铭一样,沈故渊如今有了第三个要救的对象,自然会阻着她去死,就像当初拦着她不让她冲动找死一般。
池鱼咧了咧嘴,眼眶有点发红。
“你怎么了?”白妙言吓了一跳:“好端端的哭什么?”
“我高兴呢。”伸手抹着眼泪,池鱼笑得更欢,只是鼻尖和眼眶红得可怜:“我高兴自己终于知道了他为什么没走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