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轻功得加强训练,若逃命的本领都练得不到家,生死关头可是性命堪忧啊。”
他鲜少这么说话,竟带有几分戏谑的意味。
洛漓略微整理了一下,在他身侧坐下:“你今天心情不错。”
他微微勾了勾唇角,替她倒了杯茶:“若为你庆生还冷着张脸,谁知道你会在心里怎么骂我呢。公主的小肚鸡肠,在下可是领教过一回了。”
她看着他左手上浅浅的牙印,有些不好意思。当时虽然咬出了血,但不至于严重到留疤吧?
洛漓轻咳一声,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花都谢了,你请我来赏什么?”
他不做声,只默默饮茶。
子时的更声传来,与此同时,花圃里的枝叶中响起了一阵窸窣声。洛漓放下手中的青瓷茶杯,好奇地走到花坛边,只见其中那些娇小的花苞竟竞相舒展,俏白又透着嫩粉的花朵在这肃冷的秋夜里无声绽放,明媚而鲜活。
“这……太神奇了。”她面上是毫不掩饰的喜悦,“怎么做到的?”
君琰脸色平平:“花匠研制的一个新品种,这两日特意催开看看是何等模样,让你赶上了好时候。”
“真的?”她直直盯着他,直到他有些别扭地偏过头,她才满意地笑了笑,“谢谢。那这种花叫什么名字啊?”
“遥夜幽。”
“遥夜幽……”洛漓重复了一遍,似乎懂那么一点,又不是特别明白,“何解啊?”
君琰又替自己倒了杯茶:“无解。”
“你随口说的啊?”
“只是个名字而已。”
“你……”
那一夜,洛漓直到天将破晓才回到自己的刃羽阁。他们聊了很多,可她仔细回想时,偏偏又不记得究竟说了些什么。她只记得微蓝夜幕下那弯浅浅的月牙,轻拂过树梢的缱绻的风,还有他那双幽远深沉,却胜过满天繁星的眼睛。
第4章 旧事
一晃两年,洛漓在君琰的“悉心教导”下成熟稳重了不少。即便徐太傅已经病愈归来,她还是常常去辰恩殿品茶,或是与蓟莨切磋切磋,倒也获益匪浅。
这不,王兄打猎之时又给她带回了一只新生的幼兔,作为她及笄成人的礼物。但小兔子许是营养不良,羸弱不堪,君琰只看了一眼,便断言它命不久矣。洛漓为了争口气,愣是养了两个月,小家伙总算是壮实了一点儿。
她抱着兔子满面春光地去找君琰,可刚到院子里,兔子就挣脱了她的怀抱,一眨眼就没了踪影。
她追着兔子一直到君琰的书房门外,总算把它逮了回来。不得不说辰恩殿的守卫实在是太过松懈,她一路跑进殿内竟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没遇到。
“圣虞宫伺候的人如何?”
念及门外偷听于礼不合,洛漓正打算去偏殿等候君琰,却被他这冷冰冰的语调生生逼停了脚步,尤其他还提及了,她的父王。
“只要再服用两个月,我们的王上,必死无疑。”
她的心一颤,手上的力道渐松,小兔子再次从手上挣脱,跑进了书房。她霎时间慌了,不知是该追进去还是转身逃。
最终,她只是呆呆地站在门外,听着里面兔子几声短而凄厉的呜咽,她的心揪在了一块儿,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没过一会儿,一个穿着内监服的男人走了出来。洛漓认得他,他是父王身边伺候的内监总管常孚。常孚见到她,也没显得太过惊讶,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转身离去,手上还捏着那只已经毫无生息的兔子。
洛漓终于撑不住倒了下去,面色惨白地倚在门框上。
君琰不知何时走到她身侧,看了地上精致易碎的人,冷冷地开口:“你本该逃的。”
“为什么?”她两眼无神地望着常孚消失的方向,喃喃地质问着他。
“我以为你知道。”
他伸手拉起她,有些粗鲁地将她拽进书房,关上了门。
“你真的,对我父王下毒了吗?”
“是。”他痛快地承认,语气淡漠,“他该死。”
她正欲反驳,他却不给她开口的机会,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你父王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很清楚,不是吗?这两年,明里他待我温和亲厚,暗地里却处处为难,妄图切断我与边塞的联系,令我孤掌难鸣,他便可以无所顾忌地除了我。而他又为何如此迫切地想杀我呢?”君琰说着一步一步靠近她,声音陡然变得狠厉起来,“因为他恐惧,他心虚!他将我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是因为他知道我为何而来,知道他欠了我什么!”
洛漓瞪大了眼睛看着君琰那张放大数倍的脸,他面部的狰狞和眼中彻骨的恨意令她不寒而栗:“……他欠了你什么,需要用命去还?”
君琰退后两步,满脸嘲弄:“你难道真的以为十七年前的那场暗杀是柏梧人的手笔吗?你一定也有所怀疑吧,否则又为何刻意接近我。”
“你……什么意思?”她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丝毫底气,甚至有些哀求的意味。而他只是冷眼望着她此刻的狼狈,没有要回答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