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以后,他到哪,陆铭便在哪里,哪怕是他腿好后。
他十一岁,陆铭十八岁。
徐司令在北城的战争败了,死了上万人,所有人都来徐家闹,叫他们献出他,他们要给自己的儿子报仇。
陆铭死死将他护在身后:“你们恨的人是徐司令,你们恨他让你们的儿子上战场就再也没有回来,可这跟这个十一岁的孩童什么事?”
“他徐达的儿子。”一个妇人丢出菜叶子。
陆铭侧身,菜叶子全部都丢到他的身上,他轻轻抖抖干净,一双眼眸写满了坚定,看着他们所有人:“可他只是他的儿子,他才十一岁,他只知道徐司令是他的爹。你们嘴里哭着喊着徐司令是罪人,是恶魔,是他害了你们的儿子。
可你们现在却来逼迫十岁的孩子,那你们是什么,你们也是伤害别人孩子的罪人,恶魔。”
真正杀你们儿子的是西洋人,是那些侵略者,你们无能,伤不了西洋人,打不死徐司令,就过来残害一个孩子。”
你们呀,可真好。”
陆铭将他抱得极紧,紧到不能呼吸,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他眼底异样的光。
他第一次知道了,原来陆铭很傻。
后来又闹了好几天,那些人总是骂骂咧咧来的,骂骂咧咧的走,从破晓骂到夕阳。
而他永远躲在陆铭身后。
他看着散去的人们,眼神空洞,喃喃自语道:“他们恨的不是我爹,是他们自己。他们不敢相信亲人离世,便要找一个人来怪罪,像当初的我一样,我娘死了,我也恨死我爹。”
陆铭微微蹲下,与他平视:“小少爷,你知道你名字的涵义吗?我知道,司令对我说过。
景是光明前途,槊是锋利长矛。司令希望自己的儿子不仅是一把利器,还向着光明,桀骜而不驯,忠君又爱国。”
这样你还恨他吗?”
他想了很久,到底是谁害死了他的母亲,道理他都懂,只是面对很难。
他凝望着眼前的陆铭,陆铭面容俊朗,身上满是少年人的气息,暖暖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仿佛聚集了所有人的光。
他缓缓说道:“真正杀死我娘的,是这场战争。”
陆铭手满是薄茧,轻轻摩挲他脸蛋时,都有些生疼,但是他忍着不说。
许久后,陆铭才轻轻说道:“他们的儿子其实是英雄。没有人愿意死,他们也不愿意。但是他们要守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如果他们不冲锋陷阵,死的只会很多。”
他的眼眸徒然空了一瞬,好像知道了些什么,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眸望着陆铭:“那你也想上战场,保护那些素未蒙面的人。”
“嗯。”陆铭干净利落的点头。
顿时,他扑上去,死死的抱住陆铭:“我想长大,我想保护你,就想你像保护那些素未蒙面的人一样。”
那一刻开始,他知道了自己为什么活着。
他十二岁,陆铭十九岁。
那一年他们分开了,陆铭因为北城战事又开始了,也就不得不离开平城。
他在陆铭离开了后,才知道自己有多依赖他。
他会没日没夜的都想陆铭,想他给自己讲故事,想他做的饭菜,想他教自己的写字,想他想到睡不着觉。
他十四岁,陆铭二十一岁。
已经习惯了没有陆铭的他,开始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他会主动的给他寄信,虽然都没有成功。
他一直守着北城的消息,就等着听见北城守城成功,结果却突然听见陆铭受伤。
那时的他恨不得飞过去,灭了所有西洋人。可当时因为平城也起战火,徐司令当心他在城中会遇到危险,哄着他说去北城,结果却一把将他推上了去西洋的游轮。
去了那个他最不喜欢的地方。
他十五岁,陆铭二十二岁。
他已经在西洋待了一年,虽然已经不是没日没夜的想陆铭,但还是会偶尔想起他对自己的好。
后来他第一次收到陆铭的信,高兴得像傻子。
他的同学萧荷华问他是不是收到了喜欢人的情书。
他想了很久,久到把他的一生走了一遍,最后郑重其事的说着:“是。”
是他喜欢陆铭。
他十七岁,陆铭二十四岁。
北城和平城的战事已平,他就被接回了平城,时隔五年再一次见到陆铭。
陆铭更高了,更瘦了,也黑了,而他也基本上与陆铭同高了。
他还听说,陆铭父亲给他找了一门亲事。
“你要去相亲?”这是他看到陆铭说的第一句话。
陆铭习惯性的摸了摸他的头发。
他很喜欢,觉得很舒服,厚实的手掌摩擦头皮,有种被宠溺的感觉。
可是却听见陆铭说:“对啊,家中父母催了好久了,我一直以战事未平为借口,如今安定了,就正好找一门亲事。”
如今的陆铭是副官,平城许多姑娘愿意嫁他。
可他却不高兴,先后毁了陆铭两次相亲,基本上把陆铭的名声给搞臭了。
可陆铭没有怪他,依旧对他很好,似乎比以前还要好:“小少爷,你是想我孤家寡人一辈子吗?”
“她们配不上你。”他倔犟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