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菲抿唇。
书房里一阵沉默，少女alpha和保姆机器人相对无言。
就在艾菲想要移开目光的时候，修开口：“保姆机器人无法违逆监护人的指令。主人成年之后，可以把我送去机器人回收站。这样您的信息，就不会被我泄露了。”
这是他能够检索到的，唯一方法。
回收格式化是无数保姆机器人的命运，他也不会有任何不同。
也是直到最近，比对了许多许多人类文学作品之后，修才明白，一直以来，自己扮演着多么可恶的角色。
艾菲心头一跳，猛然看向修。
保姆机器人的身体，以最恭敬的姿态前倾，驯服且顺从，像等待裁决的信徒，似乎……不论她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修都会欣然接受。
放下手中的笔，艾菲走到他面前，还在成长的自己，身高只到修的肩膀。
艾菲揉了揉他的头，不自觉模仿记忆中，那个安抚过她的动作。
“修，对不起。”艾菲道歉，为了她的傲慢。
“您是我的主人，这是您的权力。”修恭顺地垂头，他分明是人造的，不应有这样的应激反应，可是他的眼睫却忍不住因她的碰触颤动。
被厌恶，被抛弃，是他的命运。
理所当然。
至少……主人还曾温柔地安抚自己。
在被格式化之前，这是他最珍贵的回忆。
“你是我的家人，我不会抛弃自己的家人。”艾菲踮起脚，有点吃力的，第一次拥抱他。
无数次犹豫，艾菲终于放下自己的傲慢，正视她的内心。
修已经是她的家人，不论他是人类还是机器人，或是其他什么。
修就是她的家人。
保姆机器人的人造皮肤没有人类柔软，有点硬，可这对于艾菲而言，也是为数不多的温暖，她会不自觉地依赖，像对珍妮，对伊凡……还有夜倾。
“对不起，一直忽视你，把你的付出视作理所当然。”
“谢谢你，修。”
保姆机器人的膝盖弯曲，这个动作可以让主人抱起来更轻松一些。
人类做起来，别扭难受至极的姿势，对修来说，却轻而易举，脑中的AI，却因她的话语，如狂风肆虐一般，数据狂乱的涌动。
修不知道为什么，它们只是在他脑中奔腾着，看不出意义，却奔腾着……
“这不明智，主人。”修机械地回答，数据风暴带来的混乱，甚至让他无法使用最寻常的温柔声音。
这并不明智，只要有他在的一天，主人的信息就会被泄露。
在被格式化之前，能被她视作家人，被她拥抱，被她感谢，已经足够。
他只是一个保姆机器人罢了。
艾菲一笑：“总会找到办法的。”
“你是我的家人，所以叫我艾菲。”
“是，艾菲。”
修不知道主人口中的方法是什么，AI中的风暴却渐渐停歇，欢快地运转起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轻快。
不论等待他的命运是什么，现在已经足够。
第76章
SIET兵工厂, 第六号生产车间内，一架堪堪成型的黑色机甲, 伫立在车间中央。
巨型机甲高达23米, 一层层检修台, 将它围拢, 护甲只安装了三分之一，显然还在制作之中。
艾菲站在检修台上，手中拿着监测表，一边看着仪表，一边将反馈回来的数据和预期值一一比对, 找出不足之处。
忽然她眉心一拧，拿起放在身边的巨型扳手, 从检修台上一跃而下。她手中握着极重的扳手, 却姿态轻巧地跳到黑色机甲的臂弯之上，落地时发出的声音极轻。
看似轻巧简单的动作，没有足够的劲力和控制力, 绝对做不到。
艾菲用扳手打开手臂上的护甲，跳进密密麻麻的管线之中，一点点地排查。
在艾菲沉浸在工作中时, 六号车间大门被悄然推开, 伊凡满眼放光，仰头望向车间中央的黑色机甲。
只有两人的车间内，伊凡忍不住狼嚎一声，“艾菲, 你的机甲酷毙了！”
他短距离助跑了两步，借着蹬地的力道，跃上高层检修台，粗粗看过后，向检修声音发出的地方跃进，两三下便落在机甲手臂上，看见钻进管线里的艾菲。
“怎么了？”伊凡摸了摸手边的管线，透明管线里，红色液体汩汩流动，是机甲传导系统，通常由驾驶员DNA片段和虫族传导因子共同培育而成，也是开动机甲的钥匙。
这种用于太空作战的巨型机甲，向来是一人一机，只有机甲的主人才能完全发挥机甲全部战斗潜力。
其他人硬要驾驶也可以，却会笨拙无比，作战是不用想的，只能用机甲在太空中简单飞行，连跃迁突进都做不到。
巨型机甲，是机甲战士最亲密的战斗伙伴。
艾菲带着手套，将一根管线用力揪出来，从腰间的工具包里拿出仪器，一边测试，一边回答：“手臂反应速度和预期值差了0.92%，我在检查问题出在哪里。不止手臂，腿部转动也存在问题，不够灵活，消耗的时间太长了。0.1毫秒的差距，在战斗里，或许就是胜负的差别。”
极端状况下，能决定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