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不说话,李夫人轻轻把头靠在李探花肩上。
“老李……”
“夫人何事?”
“--啊啊啊啊啊啊啊!”
李夫人狠狠揪了下李探花的胡子,恶狠狠道:“三天不打你胆子见长啊?”
起身理理裙子,又是那个端庄得体的李夫人。
“反正我儿看重的总有他的道理,这话用得着你说?”
李探花无语泪流。
小七啊,你看见爹为了你忍辱负重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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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家家来了个李家人。
是个面色和善的中年人,听讲是李探花的兄弟。进门就喜气洋洋地抱拳,亲家亲家叫个不停。
赵夫人进内堂沏茶,迎面撞上门后面蹲坐着的赵拙元,不由得嗔怪地蹬了她一眼。
“十四来。”
还是那样的轻声细语,却有点商量的口吻。
滚烫的沸水咕嘟嘟地冒着泡,白色的水汽在嬷嬷手里升腾消散。
干瘪蜷缩的茶叶在沸水中挣扎舞蹈,碰撞舒展。
悬浮在琥珀色的液体中,淡淡的新绿渐渐氤氲开来,像是一个陌生而奇异的世界。
“十四啊……”
阿娘叫。
进来赵拙元总是有点心不在焉。
“你觉着李瑾怎么样呢?”
不是李家七郎,不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李家小七,不是情同手足一起长大的李小七,而是那个上门提亲的李瑾。
两腮登时鼓了起来,绯红一片。
“阿娘瞧着如何?”
想想,又有些犹豫,想想先前阿娘对于门当户对的教诲和谨慎,后怕地快速地瞟了阿娘一眼。
“我不想把你嫁进李家。”
赵夫人叹道,从容地斟了一杯茶。
赵拙元抬头,轻轻地哦道,没了下文,默不作声地低下了头。
“十四?”
她恍然。
“阿娘,你瞧着好谁都行……”
这是自暴自弃了吗?
“十四娘啊,你从小就这样,想的多,藏的深。听天由命,谨言慎行。”
赵夫人放下茶具,看着墙头上的天空。
“为娘的怕啊,你这样的逆来顺受,若是被人欺负了该怎么办?”
“李家的门槛太高,阿娘啊,怕你在里面哭着,都找不到回来的路……”
“阿娘不是铁做的人,总得有个人来护你一生,可是把我的心尖尖交给谁,我都不放心……”
赵夫人正视起有些不知所措,低头绞着裙带咬着嘴唇的女儿,问道:
“我想知道十四的想法。”
愣怔了一下,老老实实地应答:“我也不清楚……只是后来我在想,如果非得嫁人的话,倒不是说什么不如和熟识的凑合,而是如果不是他的话,我想我会遗憾。”
赵夫人静静地听完。
风拂过庭院没有声响。
“我和你爹想要答应了,你高兴吗?”
愣怔了一下。
心里有了答案。
没有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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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六礼既成。
黄道吉日,尤宜嫁娶。
俟我于著乎而,充耳以素乎而,尚之以琼华乎而。
俟我于庭乎而,充耳以青乎而,尚之以琼莹乎而。
俟我于堂乎而,充耳以黄乎而,尚之以琼英乎而。
红枣花生桂圆莲子自然是少不了的。
米酒素酒荤酒果酒老头子怕是把底都掏空了。
李探花大概是被同僚同窗灌酒灌得狠了,今日难得的失了态,伏在李夫人膝头一再慨叹,不中留,小七终于有了归宿……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李家嫁女儿呢!有好事者起哄。
看着新郎官微微泛红的耳朵大笑:“李小七,今儿个可是你的好日子,不宜动怒,诸账明儿个再说!”
李瑾忍俊不禁,不与他们计较,手心紧张地微微沁出了些些汗意。
放眼四周。
大碗喝酒的武将,举杯对饮的文臣。
你一言我一语,追念往昔意气风发,慨叹现今儿女双全。
含蓄内敛的女子,一低头,水莲花一般不甚娇羞。
豪气干云的巾帼,一昂首,木棉花一般炽烈灼热。
街角的孩子们闹腾着四处乱窜,手里的风车转了一转又一转。
七郎的同窗们相对拱手作揖,妙语连珠不断,洋洋的喜气。
街角布衣木簪的女医仙,今儿个破了例,饮了几杯薄酒,脸颊泛起了嫣红。
吃斋念佛的老媪也吃了几杯素酒,眉眼弯弯,像是捉住的昔日的年少。
粗犷的酒令,文雅的联句。
清淡的素酒,甘甜的米酒。
雅俗共赏,欢聚一堂。
无论是出口成章还是大巧若拙,皆是异曲同工。
“新娘子来啦!”
“--七哥!”阿九忙扯李瑾的袖子,被李夫人一阵呵斥。
--“是阿九成婚还是七郎成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