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芜劈手夺过来,顺脚又把洛子桑踹进水里。
现在河里堆满了藤妖的尸体,都是谢荀刚刚杀的。洛子桑被妙芜一脚踹进水里,一屁股坐到其中一具尸体上,当下恶心得不行。
“呕——”
他抠着喉咙爬起来,也来不及细想刚刚被踹的那脚,甩着手连滚带爬地爬上岸,结果刚上了岸,妙芜就从后头追上来,一张定身符把他定住。
妙芜捂着小腹,看向河中。
这个殷无晦方才放冷箭暗算她,虽然她侥幸没死,但也痛得很。
哼,你以为就你会暗算吗?
妙芜磨着牙想道,迅速画好几张黄符。
这些符箓是妙芜用“紫电威杀”的定阵符改造的,电流比“紫电威杀”小上很多,不会致死,却能把人电晕。
妙芜蹲在岸边等了片刻,见谢荀又一次把殷无晦打进水里,便站起来大声喊道:“小堂兄!”
谢荀猛然回头,不可置信地朝她藏身的地方望过来。
须臾恍神过后,谢荀立刻收起外放剑气,御剑朝她飞来。
妙芜喊了一声,把谢荀引过来,立刻就将一沓雷电符箓洒将出去。
黄符飘飞,化作数道紫色电光钻入水中,迅速蔓延开来,一瞬间整条地下河都是噼里啪啦作响的紫色电光。
殷无晦千算万算,又怎能想到水能导电,当下被电个正着。
谢家的“紫电威杀”大阵碰一下就能电死人,虽然经过妙芜改造的符箓,电力比之阵法弱了许多,但也不是血肉之躯能硬抗的。
谢荀人才到岸上,殷无晦已经被电晕过去,漂浮到水面上。
“小堂……”
妙芜轻吁出一口气,来不及说话,便见谢荀松开手中飞剑,大步跨到她身前,用力地把她抱进怀里。
他的手臂紧紧地箍着她,抱得那样用力那样紧,好像生怕下一刻她就会消失一样。
他把脸埋进她的颈间,呼吸沉重,默然无言。
过了会,妙芜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滴到她颈间的皮肤上。
他……哭了?
她喉头一梗,抬手在谢荀手臂上轻轻拍了拍:“小堂兄,我没事,真的。你还记得花灯宴的元宵布舍吗?今年我摘得元宵布舍的魁首,大伯父送给我一只乩草傀儡。”
谢荀手臂再度收紧,抱得她骨头都有些痛了。
“方才那支箭,是乩草傀儡帮我挡了。”
三思化为一点剑芒,飘在两人身周游来游去,像一盏走马灯。
谢荀就这样抱着她,不知过了多久,妙芜实在受不住,忍不住道:“小堂兄,你抱得我好疼啊。”
谢荀闻言身体一僵,手臂稍微松开些,依旧保持抱着她的姿势,脸埋在她颈间,不肯把头抬起来与她对视。
妙芜心中灵光一闪,忽然明白谢荀为何会如此——
他不想让自己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妙芜站的地方正好比谢荀落脚的地方高出一些,二人此刻勉强在高度上保持齐平,妙芜抬手正好能摸到谢荀的头。
她抬起手,犹豫了下,手落在谢荀发上,安抚似地轻轻摸了摸,那手慢慢往中间移过去,最后落在少年的狐耳上。
手指抬起,温柔地从耳翼边缘抚过。那只耳朵像是受了惊,猛地抖动了几下。
少女的声音温柔得像最甜的蜜糖:“小堂兄,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不怕。”
谢荀眼中闪过一道红光,眼角曳出的红痕愈发深重。
妙芜叹了口气,她了解谢荀的脾性,突然变成这个样子,等同于是将他过去十八年所坚信的一切全部打碎,他一时之间难以接受也属正常。
但眼下她没有时间来帮谢荀消解这些情绪,他们还有更紧急的事情需要处理。
妙芜张开手臂,轻轻反抱住谢荀。
谢荀浑身一震,一直紧绷的身体陡然松懈下来,像是终于确定自己被同伴接纳的幼兽,慢慢卸下心防戒备。
妙芜抱了他一下又松开手,像条泥鳅一样从他怀里滑脱出来,双手捧着他的脸,强迫他抬起头来。
三思忽然在二人头顶停住,柔和的蓝色剑光从头顶倾泻而下,清楚地映照出少年此刻的模样。
眼尾妖异的红痕,黑中泛青的眼珠,还有唇下探出的尖利獠牙,一切一切,无不昭示着少年的半妖身份。
目光与妙芜对上的那刻,谢荀便垂下眼,刻意避开她的视线。
“谢荀,”妙芜唤他,“谢琢玉。”
少年发间的尖耳抖了抖,双睫颤动。
妙芜掰正他的脸,微微点起脚,忽然靠近,柔软的双唇贴上他尖利的獠牙。
这是一个不带丝毫情.欲的吻,一触即退,短暂得如同蜻蜓点水。
少女亲吻了野兽的獠牙,轻轻一吻就打碎野兽的盔甲。
谢荀身体再度僵硬,口中的獠牙慢慢缩了回去,又变回普通人类模样。
妙芜低声道:“小堂兄,这三个人都得处理了。”
不远处背对二人站着的洛子桑听闻此言,惊慌大叫:“谢妙芜!你这毒妇!你敢杀我?你杀了我,洛家和谢家必成血仇!”
妙芜不理会他的叫嚣,靠到谢荀耳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小堂兄,你还记得在怀慈梦境里看到的主仆之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