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在,她回来了。
“我回去了。”萧嘉树猛地直起身子,又是一阵酸涩难当的疼痛传来,右手几乎彻底废了,麻软着一点力气都用不上,他只能用左手开门。
徐宜舟咬咬唇,他开门离去,四周压力消褪,她明明应该松口气才对,可不知为何,心情仍旧压抑,像有巨掌掐喉般难以忍受。
想了想,她跟着萧嘉树跑了过去。
大概这种情况,就叫作“圣母情结”吧。徐宜舟给自己当下的行为找了最佳借口,她一定是个充满光辉的人。
萧嘉树的手似乎没什么力气,进去后连门都甩不牢,徐宜舟直接推门跟进。
他大约是知道她跟在后面,没转头,而是径直走到书柜旁边。
徐宜舟才进来,就看到一片狼藉的客厅。
沙发上的毯子落到地上,横七竖八地压着许多文件,茶几上的水杯被毛毯扫倒,水洒了一桌面,浸湿了旁边的药瓶。果然如先前徐宜舟的脑补一样,他一直盖着毛毯坐在这里看文件,因为起得太急而把东西洒了满地。
“萧嘉树,你要是不舒服,我陪你去医院吧。”
“没有。”他声音喑哑,源于他的疲惫。
“你这样子还没不舒服,骗鬼呢?”徐宜舟一点都不介意自己成为自己口里的“鬼”,“多大的人了,怎么像孩子一样固执。”
“你跟过来干什么?这两天消失得够彻底。”他虽然在说她,话里却有些孩子气般的自嘲任性。
“萧嘉树!”徐宜舟吼了一声,她没心情理会他话语里忽然出现的委屈脆弱,因为她拾起了那药瓶,“你是不是疯了?有病就去医院!躲在家里吃止痛药?你知不知道这药吃多了副作用很大!”
徐宜舟都不知道自己的怒气从何而来。她手上这瓶药,她外婆去世之前一直长期在服用,用来缓解病痛,吃到后来神智都有些不清了。
萧嘉树猛然转身。
徐宜舟被他眼里的阴郁惊到。
萧嘉树迈开腿,紧紧盯着她,像蛰伏许久的野兽,一步步朝她逼近,他的左手伸上睡衣衣领,指尖拈住衣扣,开始缓慢地解开扣子。
徐宜舟一步步后退。
“躲什么?”
他话中有些嘲弄。
徐宜舟没开口。
“你不是想知道我有什么事?”
扣子解了三颗,他胸膛起伏着,隐约可见的利落线条让人脸发烫。
可忽然间,他似乎不耐烦一颗颗解扣,猛地将睡衣狠狠从右肩扯下。
徐宜舟瞳眸骤缩。
她眼里再无其他,只剩下他右肩之上狰狞的伤痕,如怪兽般张牙舞爪地伏在他的肩头。
那是……致命的伤口!
徐宜舟有些茫然地伸出手,似乎想要赶跑这只怪兽。
然而还没等她的指尖碰到那伤口,萧嘉树却忽然抓住了她的手,往前一用力,便让她的掌心,重重贴到了他的胸口。
伤痕之下,是他滚烫的胸口。
像火焰一般,燃烧着她的手。
“这是两年前的旧伤,虽然好了,但是每到变天还是会发作,比天气预报都准。一发作起来这半边身体就跟废掉一样。我曾经憎恨过这个伤痕,但是现在,我却从未如此庆幸过那场祸事。”
因为,那一年如果他没有去白凤村,他不会遇到她,不会陪着她一直撑到最后。他们之间,谈不上谁救了谁,但若是没有他,他无法想像在那样的情况下,她能撑到什么时候。
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机率,她可能永远出不来,现在想来也让叫人恐惧。
所以虽然伤得很重,但仍旧值得。
比起眼前的女人,这伤根本不值一提,因为她才是他最致命的毒。
☆、第33章 男色
“萧嘉树,你简直不可理喻。”
安静的房间里,徐宜舟的声音像落地的冰块,“嘎磞”脆响。
就在萧嘉树说完了那一段话,还来不及将下面的话作个开场,徐宜舟就已经缩回了手,并且沉了脸,尖厉地开了口。
萧嘉树微愕。
“你有自虐倾向吗?把伤痕当成光荣?要不要我帮你把它框起来表彰一下?”徐宜舟觉得自己的掌心还在烧着,又烫又痒,她忍不住握了拳用指甲抓了抓掌心。
心里有股怒气肆意横行着,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尖锐、话语刻薄,但她忍不住。
毒舌而已,她也不是不会!
没见过哪个人像他这样,居然庆幸自己受过的致命伤害,这是把自虐当成英雄,把伤痕当作可以炫耀的资本了吗?别人她不知道什么感觉,但起码她徐宜舟看到了、听到了,就觉得无法忍受。
尤其是,这伤口在萧嘉树身上,她更加没办法忍受他这样的说法。
萧嘉树接下去的内心剥白,被徐宜舟声色俱厉的两句话给冻了起来。
徐包子这是吃了炸药了?他没见过徐宜舟发怒的模样,即便是和前男友提分手,她也都是冷静温和的,今天之前,他想像不出她发脾气时的样子。
有个词叫绵里藏针,说的就是徐宜舟这种人吧。
“徐宜舟,你听我说完……”
“萧嘉树,你给我闭嘴!我不想听你废话!收起你的自虐倾向、英雄主义,还有你对所谓祸事的庆幸,给我坐!到!沙!发!上!”徐宜舟狂躁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