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甩开周沫的手,向外走去,周沫看着他二等残废的背影,恨不得锤死他,做人做医生做成这样没素质没底线,真是奇葩一朵,以为他会拉着她道个歉啥的,结果还端起了架子。
周沫抓着包带紧了紧,踩着小高跟往里走。
*
冬日暖阳,苏苏地落在N市。
N大附属医院儿科病房,胡倾城正和蔡珊珊窝在医院示教室角落,面前摆着吃完的快餐盒还没来记得扔,筷子横在中间,桌面凌乱,但她们无心整理,正争论某本小说男主到底爱不爱女主。
“当然爱啊,你也不看看,就像是周沫余味,从小一块长大,水到渠成。”
“我觉得不爱,因为从小一块长大,所以感情是模糊的,不然为什么迟迟不表白。”
“周沫余味不也是余味不肯谈,后来周沫主动,只要有一方主动就行了,谁主动不重要。”
“谁说不重要,我觉得沫沫在这段感情里,因为主动,付出的就比余味多多了。”胡倾城音落,还没表达完感慨,手机便响了,是周沫。
她知道周沫近日情绪崩溃,而她是周沫唯一的倾诉对象,必须随打随接,不然她负面情绪不及时倾倒,估计会大水决堤,以她的能力大概能哭到医院都淹了。
胡倾城接起,冲蔡珊珊挑挑眉,“喂?”
蔡珊珊坐的凑近她,想听周沫说什么,只是半晌电话里都只有风声,她又“喂”了一声,确认电话那头有人在听。
“倾城,人之初性本善,后面一句是什么?”
周沫的声音冷静克制到胡倾城都不适应,伴着巨大的北风声,显得空旷遥远。
胡倾城楞,在脑子里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开口回答她:“性相近习相远。”
“哦,什么意思啊?”又是一阵劲风吹来,电话里刮过刺耳的杂音。
胡倾城和蔡珊珊对视一眼,不明白周沫在说什么,都不像她咋咋呼呼的说话风格了,她组织语言,说:“就是人出生时性格皆是良善,后来经过家庭学校社会环境各种雕琢,性情就有了好与坏的差别。”
“能有多坏?”
“啊?”胡倾城不解。
“倾城,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哑巴吃黄连,什么是六月飞雪,什么是人间地狱。”
周沫站在护理部楼下打完了一通没头没尾的电话。她做了一个大胆冲动却再也忍无可忍的决定,她冲进了护理部主任的办公室。
忍,是不会有结果的,那些人只会觉得你包子,一个绣花枕头任人揉捏,无依无靠无背景,住着地下室就是蝼蚁。
可她知道自己不是,她有视她为珍宝的家人和男友。
她冲到护理部办公室,也不管主任正在吃饭,张口直言了昨晚的一系列奇葩荒唐,并提出要求看监控,要求医院给她公道,“主任,我知道我是新护士,应该谦虚低调,我自认为我做到了,我本来不是这样的性格,也从没想过我会这样忍辱,但我真的努力适应那样的工作环境,压抑或是辛苦都可以,但是不能是非不分。”
“我只需要道歉和以后平静的工作,但是今天我去科室,张岩医生倒打一耙,说我勾引他,不知道他有没有照镜子的习惯,但我就算失去视觉触觉和道德底线,都不可能勾引他这样的人。”
“这不是最让我难过的,我有看地方新闻的习惯,不认账的男人很多,但不帮同行不帮正义睁着眼睛说瞎话、和稀泥的护士长,以及一帮狼狈为奸的护士,我认为是行业之耻。”
“主任,不要提医护关系,所有的关系都应该建立在公平正义平等的基础。”
“这里是北京,我不信,没有这玩意。”
冷汗涟涟,可大脑清晰。
她的腿和手都不是自己的,只记得全部的意志告诉自己不要倒下,她一定一定、务必务必要将这侮辱卸下。
她这辈子,都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并且她再也不想受了。
《快乐阈值》
人一生会经历无数次的正式场合,演讲、颁奖、会议或者其他什么,周沫听过很多次的官腔,也见过形式主义。
她可以理解这些“仪式感”穿插在她的周围,但是她不能接受在她如倒豆子一样陈述完昨晚的事,正义凛然超常发挥地说完一通心路后,该死的护理部主任冷静地说:“好的,你说的事情我们会调查清楚的。”
“主任,我不知道你听清楚了吗?我说了,立刻马上!”她要去调监控,她怕那帮混蛋先她一步,最后会将屎盆子扣死在她头上。
她真的是火上眉梢不管不顾,昨晚给她这样的场合让她诉苦,听到这样的推搪她可能也就应一声,可这一刻她受不了,她后悔自己昨晚还傻乎乎地照顾领导睡眠。
她就应该赖在科里大吵大闹,把警察叫来,把护士长主任都叫来,把所有的病人吵醒,让全部人看这个猥琐主任的醉色嘴脸。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隐忍都是狗屁,人家只会骑到你头上。
护理部张主任还想说什么,周沫一把拉住她的手,“主任不好意思,我是个外地人,我真的忍不了委屈,要不然我报警要不然我上网公开,这样会慢但是声势更大,也许对我名声有辱,但是一年后没人记得我是谁,也不会有人记得张岩是谁,但是全国都会知道北京Y院的丑闻。”她胡言乱语地威胁,将事情最大化地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