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彤在旁边睁大眼睛看他,犹疑着问:“你真不觉得苦啊?”
君越放下茶碗的手一顿,抬头眯眼看她,似笑非笑道:“你是不是……故意熬这么苦的?”
夏彤心虚的眨了眨眼睛:“没有啊!那些都是清热降火的药材,良药苦口利于身,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当然,有些味道确实很苦就是了,平常她自己煎茶都是不放的。
似乎是怕说漏嘴,夏彤俯身从茶桌上端起碗就出去了,君越翘起唇角看她匆忙的背影,视线无意间落在一旁的茶桌上,忽的一顿。
——褐色的茶桌上,静静躺着一颗糖。
用透明的玻璃纸包着,折射出彩虹色的光,像是个流光溢彩的梦。
君越睁着暗蓝色的瞳孔,一眨不眨的盯了半晌,似乎在确定那不是个幻觉。
半晌,他长臂一伸将糖握进手心,小心翼翼拆开糖纸。
半透明的小糖块被塞进嘴里。
君越仰躺在略显狭小的床铺上,生怕吃的太快,用舌尖抵着那颗糖,让它慢慢融化在嘴中。
酸酸甜甜的滋味儿在口中弥漫开。
他轻笑了声。
啧,草莓味儿的。
*
第二天早上,等夏彤敲开小隔间的门时,才发现君越已经走了。
奶奶惋惜的直拍大腿,说怎么就这么走了呢,也不带点儿家里的草鸡蛋,可香了呢!
君越一走,连大白鹅都扯高气扬的带着鹅群们,在院子里环视自己的‘领地’。
倒是山那边不远处的宋家,传来些不好的消息。
宋家兄妹上山时,不慎让狼给咬了。
据说是伤得不轻,现在两人都卧床在家养病呢,没两个月估计是下不了床了。
奶奶听到这消息十分纳闷儿:“广陵山从来没有过狼啊,自从那场雷暴过后,凡是凶猛些的动物都跑了……”
“什么雷暴?奶奶我怎么没听你讲起过?”夏彤疑惑抬头。
奶奶摆摆手:“嗨,二十年前的事儿了,那天广陵山电闪雷鸣的,连咱家门口的老桃树都被劈死了,当时政府派了好些人来调查,说是突发性的雷暴,后来也没再发生过,也就不了了之了。”
夏彤听得若有所思,奶奶话锋一转,又道:“对了,你假期也快结束了吧?收拾收拾,我和你一起回封城!”
“啊?”夏彤一愣:“奶奶你真要回去啊?”
“那当然!”奶奶中气十足道:“夏正光那个丧良心的东西,连着他那个两面三刀的老婆也是,当初在我面前答应得好好的,转头竟然敢这么对你,我非得让他知道——他妈还是他妈!”
奶奶说着,已经开始回屋收拾东西了,看那架势,恨不得连家一起搬走。
等到第二天,两人就买了火车票赶回封城。
在山中人烟稀少还不觉得,一到了火车站,众人对夏彤频频侧目,甚至还有人红着脸上前询问她是不是明星,拿着手机来合影。
奶奶拉着夏彤突出重围,扭头就拿出个大草帽扣在她头上,这才平安上了火车。
火车轰鸣着驶驶向远方,身后,广陵山隐没在浓浓的夜色中。
无声而静谧。
*
夏家如今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夏彤失踪这么多天没个消息,夏正光是着急也没办法,冯月更是巴不得夏彤彻底失踪了才好,不会费心去找。
至于夏青青,她还记得君越的话呢,要是夏彤走了,她在三中也待不下去了。
夏青青心里是既想夏彤赶紧回来,又想她永远别回来,一时挣扎不定。
一家三口心思各异,晚上却还要在同一张饭桌上吃饭,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屋外天色已经全黑,冯月把饭端上桌,瞅了眼夏正光的脸色,打算跟他聊聊夏彤的事情。
她清清喉咙刚要说话,门铃却“叮咚”一声响了。
“都这么晚了,谁啊?”夏正光放下报纸,有些疑惑。
冯月走过去打开门,看见门口站着一个带草帽的女孩子,身量纤细匀称,起伏有致。
“你是……”她迟疑着问。
女孩慢慢抬起头,草帽下露出一张稠丽惊艳的脸庞,肌肤胜雪,明眸善睐。
“你、你是——”
冯月惊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尽管容貌变化如此之大,但熟悉的眉眼轮廓却没有变,她一眼就认出这是谁。
“夏彤?!”
冯月的声音都变了调。
“是小彤?小彤回来了?!”夏正光猛地站起来,面露喜色的朝门口走来。
夏青青连忙放下碗跟过去。
夏正光走到门口刚一看见夏彤的脸,身体变陡然一震,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来。
恍惚间,他甚至以为自己回到过去,重新见到了那个记忆中的人。
夏青青更是盯着她的脸回不过神,这是夏彤?!
冯月看见夏正光失魂落魄的样子,陡然感到一阵怒气上涌,她站在门口双手抱臂,看着夏彤嘲讽道:“呦,外面过不下去了?现在想回来啦?!”
夏正光怒道:“冯月!你胡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