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欣然冷然道:“黄都官他们到了,便开始审讯吧。”
她不相信亭州城下这一切是什么偶然,乱世必用重典,那些煽动挑唆之辈必须严惩不贷!
这一夜先是辛劳奔波,又是亡命惊魂,此时天色已经开始泛亮,岳欣然却全无休息之意,她叫冯贲领着伤员回城休整,顺便去传个信,自己却是留在城门之下,与陆膺商议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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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数日的集训,终是告了一个段落,按都官大人所说,明日他们便要暂时结束集训了。
说实话,这集训,时间短压力大,除了吃食好些,不能出门不能玩耍,为了考试还要夜夜翻书,简直把这群汉子逼到发疯,但听说短期课程竟然这么快就要结束之时,心中又难免生出一种留恋与怅然来。
破天荒地,集训的宿舍中,黄都官叫人备了酒,这一晚例行考完了试,一群人便也不顾大小,拉了都官大人与几位学官大人举杯痛饮,各人还逮着机会,各自灌了敢“挂”自己的学官大人几盅,留恋怅然与放纵欢乐之中,极是尽兴。
这群酩酊大醉的家伙万万没有想到,睡梦之中,被猛摇、被拍脸蛋、被冷水泼在脸上……惊吓中以为自己错过开堂课要被罚考试而猛然坐起时,天都没亮好吗!
凌晨时分从被窝中被薅起来实在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不论是郭怀军还是郭明,面色上都不怎么好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十万火急之事,竟要将他们全部叫醒,集合出城。
但这段时间的集训有一条却是叫他们记得牢牢的,遇到任务,莫要说话,先埋头干,否则,够你受的。
“不是说都要结课了吗?怎么还把咱们拉出城来?天都没亮呢!”郭怀城口中难掩怨怒。
龚明喝得少,此时还略微好些:“这集训前边如何你不是自己亲身经历吗?真以为会这么痛快叫咱们高高兴兴地结束?必还有什么在城外等着!”
正是因为这种担忧,他昨夜压根儿没敢放开喝好吗!
可他又不好在那个时候提点众人,免得叫大家笑话他跟个娘们似的整日里忧心忡忡,只是劝郭怀军少喝些,却哪里劝得住呢。
这会儿,听到龚明的推测,感觉到都官大人的严肃,所有人都不禁头皮发麻,有了极其可怕的预感,平素那些小考已经令人胆寒了,这结业前的最后一道坎儿……不敢想像该有多么可怕!
出得城门,他们很快发现,沿途居然俱是黄金骑森严把守,连黄都官与他们的身份都被验了又验,才远远见到了那位数日未露面的司州大人。
一声口令,所有人登时下马肃立,黄都官率先行礼:“见过司州大人。”
岳欣然回了一礼,看着这支只经过短短数日填鸭集训的队伍,深吸一口气,这已经是眼前唯一的选择。
“诸位,回头看一下吧。这亭州城下的……便是你们的结业大考!”
微白的天光下隐约可以看清,高大城墙好像有什么东西密密麻麻,定睛一看,人,全是人!他们蜷缩依偎,在清晨凛冽的风中,竭力从彼此身上汲取最后一点温暖。
自黄云龙而下,所有人俱是失语,这样多到叫人头皮发麻的流民……竟是他们的结业大考?!
第117章 安民官
清冷的黎明之中, 司州大人在马上所说的话清晰又仿佛模糊:“诸位,你们初入都护府之时, 我便曾问过, 你们来都护府,可想于官途上再进一步, 可想无愧庙堂君王、无愧亭州百姓,现下,这场大考, 便是诸位回答这个问题之时!
你们眼前所见,俱是我亭州百姓,俱是我们的父老乡亲!亭州打了三年的仗,是谁供你们衣,是谁供你们食?他们不该沦落到如今这般衣不蔽体食不裹腹的下场!”
不知是谁, 小声问道:“司州大人!咱们能否赈灾相助……?”
司州大人的目光锐利地看来:“赈灾相助?你们真以为以往那些赈灾是在帮助他们?张开嘴便到手的米粮吃了, 人的脊梁骨还能直得起来?赈灾的米粮终有吃完之日, 那之后他们又该如何?去岁亭州的情形你们想必都是心中有数,没有一粒米粮能用来浪费在惫懒之人身上!”
这是以前从来没有细思之事,赈灾之后, 百姓何去何从,没有人会想着如何振作他们的精神, 一时间, 所有人屏气凝神。
然后,只听这位司州大人一字一句地道:“我镇北都护府绝不赈灾!我要你们振作他们的精神!亭州的父老,不曾被北狄的铁蹄击垮, 如今更不能被饥荒击垮!不只叫他们眼前不饿肚子,更要叫他们挺直腰杆,无需他人相助也能知道今后的路该如何去走……这就是你们的大考之题,镇北都护府第一届府学学员,全体听令!”
府学学员,这是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陌生称谓,却叫场中每一个人都清晰地知道,那是他们这一届参加过集训的人的共同称谓,那是在叫他们!
“你们每两个人一组,将负责两百亭州百姓,你们必须叫得出他们每一个人的姓名、知晓他们的过往、明白他们现下的期盼,你们必须要让他们知道,镇北都护府没有一粒免费的米粮!纵使可以赈灾能赈一时,也不能赈一世!他们想要吃饱,可以!干活来换!都护府会发布活计,完成多少活计,便能领取多少米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