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顿了顿,跳下秋千,扶着他:“纪南方说你这伤得静养,我扶你回去歇息。”
“躺了许多天,浑身的骨头都软了,正好出来晒晒太阳。”谢怀琛顺势由她扶着:“你陪我在园子里逛逛。”
陆晚晚点了下头,尽职尽责地紧挽着谢怀琛的小臂,刻意放缓了步调,让他走得不那么吃力。
“宁蕴下午就要启程去往安州。”谢怀琛忽的说道。
他不知怎么回事,竟让一个梦成了他心头的结。
这个结缠在他心口,让他难以呼吸。
陆晚晚转头,凝视着他。
谢怀琛见她盯着自己,目光古怪,一时被看得心里发毛,吃不准她在想什么。
“谢少夫人,你这么瞧我做什么?”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揶揄道:“我知道,你夫君的确是好看了些,不过少夫人,你的目光是否过于热烈了些?”
陆晚晚不理会他的打趣,薄唇微启:“你为何老是在我面前提宁蕴?”
顿了顿,她忽的驻足,宛若木雕泥塑,一动不动,脸色也渐渐僵住:“你是不是觉得……”
她话还没说完,谢怀琛便截断话头:“不是!”
陆晚晚偏着头,目光在他脸上扫了一圈:“我对宁蕴没有半分意思,他活着也好,死了也罢,留在京城也好,去了安州也罢,我都不在乎。”
她吸了吸鼻子,小声说:“我不喜欢宁蕴,不想听到他的消息。”
谢怀琛目光停留在她脸上,她轻拧着眉,嫌恶之情不是假的。
他心下顿时快活不少,他反手握住陆晚晚的手腕,轻晃了下:“是我不该,被一个梦给恼了,你别同我计较。”
“什么梦?”
谢怀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也没什么。”
陆晚晚不解,疑惑地看着他,这人醒来后怎么怪怪的?
往日他可不是这般扭扭捏捏小心眼,他一向有什么说什么。
“你到底梦见了什么?”陆晚晚追问。
谢怀琛拗不过她,道:“我说了你别笑话我。”
陆晚晚颔首。
“昏迷那几天我老是梦到你和宁蕴。”谢怀琛怕余下的话说出来,陆晚晚会撇下他跑了,手掌下移,将她的手纳入掌心:“我梦到你们成了亲,你跟着他去了北地,然后你们还有个儿子,不过梦里你命不怎么好。”
他话还没说完,就觉得掌中握着的那只手忽的一下变得冰凉,一股凉意仿佛从骨子里散发出来,沁得他掌心生凉。
谢怀琛偏过头看她:“你怎么了?”
她脸白如纸,虚汗不断冒出来,一层一层贴于肌肤,被风一吹,凉意顿起。
陆晚晚脚下倏地没了气力似的,逐渐软了下去。
她强撑着站起,喉咙酸涩,问:“然后呢?”
“然后?”谢怀琛回忆了一瞬,继续道:“然后你儿子害了天花,宁蕴不管,你快哭死了,本小爷大发慈悲给你儿子喊了大夫。不过……后来他还是没了,宁蕴又另娶陆锦云,你被他们给活活气死。”
谢怀琛啧啧道:“谢少夫人,你对我下了什么毒,竟让我在梦里也为你痴迷,你可知道你死后我哭了多久?嗓子都快哭哑了。”
那些沁出来的汗水犹如密密麻麻的细针,扎在肌肤之上,令她疼痛。
她想起被陈奎劫道那天夜里,她在马车上做的那个荒诞无稽的梦,有人在她的坟地痛哭。
那是谢怀琛!
她深深呼吸了一口,上一世很多不解的困惑忽然真相大白。
纪南方并非因缘际会去到宁家。
她过得最艰难的那段时间,谢怀琛也并非顺路从淳州去到安州。
瑜儿出事的时候,他也并非恰巧过府探望宁蕴。
他一直躲在暗处,施以援手。
她不知道,宁蕴也不知道。
他默默的,付出心血。
上一世的谢小公爷至她身亡时一直未娶。
在那冰冷寒凉的北地,谢怀琛一直在予她温暖。
她双目通红,看着谢怀琛,眼中藏有泫然欲泣的柔软。
谢怀琛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的话说得不当,惹恼了她,顿时将她的头揽入怀里,忙不迭柔着声音去哄她:“你别哭,都怨我,做这荒诞不经的梦,还因这梦同宁蕴置气。你别恼我,陆晚晚,我是在意你得紧,做梦都怕你不在了。”
在时间错乱的甬道里,陆晚晚从另一个时空经历过凄惨的一生,谢怀琛不知道发生过什么,她却比谁都清楚。
那些迷乱的过往一缕一缕变得如此清晰。陆晚晚不知他这话究竟等了多久才终于说出口,但此时此刻,她满心满眼全是柔软和心疼。
谢怀琛守了她的前世,又护了她的今生。
她靠在谢怀琛的胸前,感受着他的心跳,铿锵有力,她的心一点点沉静下去。
她探出手,将他紧紧圈着,口中呢喃:“我知道,我都知道,谢怀琛,我都明白了。”
谢怀琛迷惘垂头,看着怀里的女子,哭得柔软如雨湿梨花,轻抚着她缎子般的头发:“你明白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