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忽然传来敲门声, 大约是张员外家的仆人,说是端了药汤进来。
苏景云开了门, 接过药汤之后, 便打发那人出去了。于是房间里又只剩下姜婉,苏景云,以及……一碗药。
“王……王爷……这药是……给我喝的吗?”
姜婉不放弃最后一点希望, 万一不是呢?万一是苏景云自己该喝药了呢?
“废话,不是你的,难道是本王病了吗?”苏景云一脸关爱蠢货的表情。
“王爷你不是也常常用药么……”姜婉声音越来越小。
“你何时见过本王喝药?”苏景云一个白眼。
“这么说你不是真的病, 是装的?”姜婉小心翼翼地问。
苏景云没有回答,不知道是真的没听见还是逃避她的问题,总之,他正默不吭声地端起药汤,舀了一勺,甚至还放在嘴边吹了吹,便向她伸了过来。
姜婉实在不想喝苦的东西,但是又不太想拒绝苏景云,只好硬着头皮微微张开了嘴。
“你嘴张这么小,是什么意思?”苏景云的手停在半空中,眉头紧皱。
不就是药么?我喝还不行吗?姜婉紧紧抓着被角,努力张大了嘴巴。
好苦……
姜婉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苏景云没有作声,仍然一勺一勺地,耐心得放嘴边吹了吹,又递给她。
最后她实在没有办法,只能闭着眼睛麻木地喝着。实在太苦了……感觉随时都要呕出来。
然后不知道喝了多少勺,她的嘴里忽然被塞了一个甜甜的东西。
居然是蜜饯儿!
她睁眼,看到的是苏景云温柔如水的眼眸。
“你何时拿了……”她小声地问。
“刚刚下人送来的。你光留意药汤去了,自然没看到其他的。”
“所以……是你准备的吗?”姜婉不敢相信。
“嗯。上次看你吃个莲子粥都那副模样,知道你肯定不愿意喝这样苦的药汤。可是如果你真的想明日去照看百姓,那就得乖乖喝了药,早些好起来。”
他原来这般温柔?姜婉有点怀疑眼前的人,真的是刚刚梦魇里的越王吗?
“多谢王爷。”她低头柔声道。
“你早些休息吧。”苏景云起身准备离开。
“那我明天能去城隍庙吗?”姜婉抓住最后一点时间,赶紧追问道。
“看你明天能不能好。”苏景云转身,立在门边,轻轻叹了口气,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为何这般执着?你知道吗,本王差点以为你被染上了瘟疫,差点……”
“什么?王爷你说什么呢?王爷?”
姜婉疑惑,这苏景云自己嘀咕什么呢,也不说清楚就走了。真是个怪人。
但回想起他刚刚的一切举动,心里竟涌起甜蜜的味道。
昨晚喝过汤药之后,姜婉很快便入睡了,第二天醒来,顿时好了许多。
梳洗完毕后,刚一出门,便看见张府的仆人在门口候着。见姜婉出来了,立马走上前来屈身道,“王妃万福。”
姜婉瞧了她两眼道,“是王爷派你在此候着的?”
“是的,王妃。王爷命奴婢告诉王妃,早上秦大夫已经替王妃看过了,烧已退下,希望王妃今日能在府中安心养病。”
“若我非要出去呢?”
“王爷说了,若王妃执意要去城隍庙,请王妃务必带上奴婢。”
“你个小丫头片子能干嘛?罢了,还是我自己带两个侍卫去吧。”姜婉转身准备离开。
“王爷是让奴婢带了药去,拿棉布裹好,只要今天天黑前回来,便不怕凉了。王爷说了,现在夔州天天下雨,至多酉时便会天黑。”
这……这苏景云,丧心病狂啊!
“王爷还说,王妃莫要担心药苦,蜜饯儿准备了一小盅,你觉得味苦了就吃一粒。汤药一定得喝完。”
姜婉忽然没有再挪动步子。
苏景云竟想得这样细吗?她好像上辈子,这辈子都没被这样照顾过。
“行了,不为难你了。那你同我一起去吧。”
小丫鬟应了一声,便去端了药汤和满满一盅蜜饯儿,同姜婉坐上了马车。
等到了城隍庙,秦晖已经为诊断病人忙得不可开交了。
可秦晖大概只会看诊,场面一团乱麻——
被诊断的病人坐在中间,其他病人,但凡还有能力站起来 ,把秦晖围了个水泄不通。还有不少病患痛苦地叫着,“大夫救救我啊。”吵闹不堪。
姜婉来的途中,丫鬟给了她一个面纱,说是秦大夫留的,面纱用药物浸泡过,佩戴得当可以起到预防染上瘟疫的作用。姜婉举目望去,好在他们带的人都戴上了这种面纱,并且应该已经服了预防的药。
姜婉对身边的丫鬟道,“小丫头,你过去让那些还没看诊的病人都离开秦大夫身边,告诉他们去到庙中等待,一会儿我们从孩童开始,挨个儿叫他们出来。”
丫鬟应了一声,便径直走到那对人群中大声喊道,“王妃让还没看诊的各位,先进到庙中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