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反常,这就由不得江暖不多心了。
带着淡淡的好奇和疑惑,江暖在服务生的引导下,在咖啡厅的雅间,见到了等候多时的夏桑琦。
记忆里,扎着双马尾,满脸胶原蛋白,鲜妍烂漫的美少女,只半月不见,她就变了一副模样。
齐腰长发直接剃成光头,脸颊瘦削,脸色憔悴,神情麻木呆滞。
她手里夹了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烟雾缭绕间,有薄荷的清凉香气扑鼻而来。
如果不是因为少女似曾相识的脸,江暖绝不会相信,眼前这个满身颓唐的人,是夏桑琦!
“江暖,你来啦?”
“愣着干什么?坐呀!”
少女的声音不复从前的清脆欢快,带着微微的沙哑,竟有一些性感。
唯有她眼里亲热的笑意,一如往昔。
江暖的心情莫名的沉重起来,顺势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
“江暖,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欲言又止的,看的我很着急。”
似是看出江暖的疑惑和顾虑,夏桑琦爽朗一笑直言道。
她还是那副没心没肺,心直口快的样子,可江暖却明白。
从前那个天真活泼的双马尾少女,再也回不去了。
“怎么把头发剪了?”
“最近都在做什么?之前,为什么不愿意见我?”
江暖目光尖锐的凝视着夏桑琦,从善如流的问道。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让你问就真的问……”
夏桑琦似是早有准备,并没有露出丝毫异样,反而嗔怪的白了江暖一眼,然后调侃道。
她噗嗤笑了一声,心情很好的样子,看在江暖眼里,却着实莫名了一些。
江暖没说话,只目光灼灼的盯着夏桑琦,眼里闪过一抹了然。
“喂喂喂!江暖你别乱想,我什么事儿都没有,我好的很!”
光头少女灿烂的笑僵硬了一瞬,又恢复如常,江暖明明什么都没说,她却急切的否认。
摆明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江暖又不傻,何尝看不出夏桑琦的不对劲儿?
她其实很欣赏夏桑琦。
就冲着她不顾一切,仗义执言,揭露荣洋,让她洗刷冤屈,江暖就打心底感激她。
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勇气为了另外一个人,而暴露在所有人眼前,背负所有的怨怼和委屈。
撇开夏桑琦的身份,她的品性,也值得江暖和她相交。
“桑琦,有事儿就说。”
“我们是朋友。”
“我想,你约我见面,总不会是为了像现在这样,一直和我打哈哈吧?”
江暖轻叹一声,伸手抽出她指间的香烟,放在烟灰缸里碾灭。
她眼神柔和,那双水汪汪的静谧的桃花眼,仿佛星辰大海,可包容万千。
这两个月来,夏桑琦内心的挣扎和煎熬,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她捂着脸,终于不在维持表面的若无其事。
她发出了难以抑制的啜泣,在江暖面前,露出了她的脆弱和哀伤。
她说了很多话。
除了对江暖的愧疚,最主要的,还是被青梅竹马的男朋友,荣洋所算计利用后的痛苦和纠结。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最开始,我看不上荣洋,因为他只是荣家家主,荣德晟的私生子,他的母亲,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十八线小明星。”
“江暖,你知道的,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这个世界,是有阶级之分的。”
“我们重视嫡出,对于那些非正室所生的孩子,有着与生俱来的敌视和鄙夷。”
“可是后来,接触的越来越多,我和荣洋越来越熟悉,我们越长越大……”
“我对荣洋的感觉,就彻底的变了。”
“十五岁那年,中考前两个月,荣洋约我见面,他在紫藤花下对我表白,我们约好,一起考上金华中学,然后制霸金华。”
在江暖怀里哭了一场,夏桑琦彻底的平静下来。
她神情淡然的说起和荣洋有关的点滴过往,脸上的笑和煦温柔。
看的出来,她是真的喜欢荣洋。
但江暖更加明白,当荣洋为了对付她,而算计夏桑琦的那一刻,他被夏桑琦揭露的那一刻。
就代表着,夏桑琦和荣洋,彻底的完了。
夏桑琦表面上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实际上,属于外柔内刚,心里自有原则。
是非黑白,孰轻孰重,夏桑琦其实看的比谁都明白。
也比很多人要绝情果决。
她现在对荣洋的每一次回忆,哪怕是美好甜蜜的回忆,都如同掺杂着玻璃渣的糖水,叫她痛苦的难以下咽。
她的每一次回忆,都是对她自己单方面一种折磨。
情之一字,最是伤人。
情浓时甜蜜,情淡时,便只剩下满口的苦涩酸辛。
所以女人啊,谈什么都行,就是别傻乎乎的和男人谈情说爱。
这玩意有毒,往往伤人八百,自毁一千。
实在是不划算!
她心生感慨,夏桑琦却笑得释怀,她话音一转,再提起荣洋,却不像刚才那样要死要活。
“其实,我一直都明白,在荣洋心里,我的地位远远比不上他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