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及此,柳时明攥紧的手缓缓松了。
他强敛住胸腹内翻涌的对世道不公而生出的怨怼,无视韩暮的讥笑,义无反顾的快步离去。
任道非见柳时明走了,仓惶的朝韩暮一拱手算是告辞,推开房门尾随柳时明离去了。
屋中静默的闻针可落,韩暮视线透过洞.开的房门不知落在什么地方,久久没回神。
直到倌倌从帘子后转出,走到他跟前,他还毫无所觉。
倌倌咬了下唇,轻唤道;“木头?”
韩暮这才回神,他紧绷着的脸似是一松,仿佛方才一脸凝重的模样一瞬烟消云散,只听他软言道:“想回去了?”
倌倌点头,忽又摇头。
她仰面看他,忽然不知要说什么?
或者说不知先从那一句开始问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艰涩道:“你和柳时明任道非有过不去的过节吗?他们为什么想杀你?”
方才她人在帘子后,听到他和柳时明任道非弩张拔剑的对话,她震惊的无可复加,脑海一片混沌。
这三人有些政见不合的小过节,她是知道的,以往她想着……这种过节顶多会令三人见面时说话时不太愉快,没成想,他们的过节竟已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她心头乱成一团麻,越揪扯越揪扯不清楚,索性问了出来。
韩暮却是挑唇微微一笑,他大掌捏着她双肩,人俯低身子,与她平视,戏虐道:“害怕我伤害柳时明?”
“……”这哪跟哪啊。
“我分明问的不是这个!”倌倌对他扭曲她话中意思的恶趣味气的跺了跺脚,快声解释道:“我是怕……是怕他们两人联手起来对你不利。”她虽不懂朝堂风云诡谲的阴谋阳谋,却也知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任家这几年厚积薄发,一直在朝堂内外招揽朝臣意欲壮大势力,力量本就不可小觑,如今又有柳时明这个“智囊”帮衬任家,任家将来的权势不可限量。
反观韩家,除了韩暮前几年刚任锦衣卫指挥使时办了几次大案得到圣上赏识后,这几年沉静的越发似水般,叫外人瞧不出真实实力。
眼下两家看起来旗鼓相当,实则,若以柳时明之言韩家一直被圣上打压的话,任家若借韩家式微时渗透朝堂拉拢朝臣,反扑韩家,那被圣上打压的韩家恐怕根本没还手之力。
大树将倾,倾巢之下,焉有完卵?
这也是她先前猜测任道非和柳时明为何忽然出现在青楼蓦然紧张的缘故,怕两人对韩暮不利。
然而韩暮却似并不怕,他轻笑了下:“这么不放心我吗?”
“倒不是不放心。”倌倌知韩暮有能力应对这两人,只不过她还是不放心,紧张的问韩暮:“他们为何想要杀你?”
“哦。他们只是气愤我……”韩暮挑高一边眉,用手指弹了下她额头,笑道:”气我抢走了你。”
正等着答复的倌倌吃痛“嘶”了一声,捂着额头忙跳到离韩暮半步远的地方站着,正要轻斥他“为何突然作怪”,就听他这么来一句。
她一怔,也忘了疼,一脸震惊的道:“什么,你说什么?”
韩暮嗤的笑了声,过来揽着她双肩俯下.身做势就要亲她,堵着她的嘴。
倌倌忙用手抵着他朝她压下来的胸膛,执意道:“木头,刚才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真是不依不挠。韩暮好笑的捉过她的手亲了亲,一本正经的道:“听说过情敌见情敌分外眼红这句话吗?”
“嗯?”倌倌不明所以。
韩暮睨着她柔声解释道:“这两人见我抱得美人归,酸的牙根疼,吃撑了没事干的时候不过来恶心恶心我就心里难受,就寻思着给我找点事干让我这个情敌不好过,就这么简单。”
“……”
这是什么扭曲的真.相!倌倌险些被他胡说八道给气的喘气都不顺了,她张嘴就要再问,唇上猛的一痛,却是韩暮忽然俯低头咬她唇角一下。
她痛的忙捂着唇,警惕的看着他:“不许再亲了,我嘴皮都要破了。”
韩暮摸了摸自己唇角,心里微微一洒。
果然一咬这小东西,这小东西顿时将脑子里想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见她不再追问,他微微松口气,答应的痛快:“行,那你先亲我一下。”
倌倌:“……”
于是再一次被敲竹杠的倌倌为了防韩暮亲她,一路上都捂着嘴拒绝和韩暮说话,自然也将任道非和柳时明为什么要杀韩暮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直到被韩暮送回客栈,她才后知后觉察觉到韩暮要她亲他的企图!
她郁闷的霍然起身,推开房门去找韩暮问清楚,却被王湛告知,韩暮送她回客栈后便去办差了,至于他办什么差,王湛表示一无所知。
王湛是韩暮的心腹,不可能不知道韩暮的行踪,王湛不说,说明是木头故意躲着她,不想她再问,倌倌只怔忪了一会儿,就回过味来。
一阵静默中,她机灵一动,抬眸看向王湛。
王湛捂着发颤的小心肝,紧张的问:“秦小姐还有什么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