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把手中的老鼠扔到一个人脸上,那个人捂住脸乱抓一通,与此同时,芒种拔出配在腰间的短刀,迎面向另一个人劈去。
但他的刀没有碰到那个人,两个蒙面人几乎在同一瞬间倒下,露出后面的黑衣人,他手中的剑尖滴下几滴血。
芒种和小野同时一愣,芒种先反应过来,挡在小野面前,脱口而出问:“那个女人呢?”
“她跑了。”黑衣人说,是个年纪不算老的男人声音,听着很悦耳,并且成熟稳重,没有一丝轻浮,“你们是一起的?”
“不是,我是来救被她抓走的姐姐。”芒种解释道,一边警惕着男人,尽管他没有感觉到男人身上有杀意,但保不准男人会动手——正如他刚才进来时杀掉了那两个看守。
男人沉默了一下,平静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不管是谁,卷进了这件事,都要死。”
话音刚落,男人的身影便闪到了芒种面前,速度快得让芒种几乎没有躲避的机会。
这人一定是个老练富有经验的刺客!芒种脑中出现这个判断,他只能等死。
剑尖刺向芒种的心口,一道青色的影子突然挡住了那把不可能停下来的剑,迫使男人停了下来,芒种惊诧地低头,看见青色的蛇缠在自己的腰间,昂头咬住男人的剑,眼睛是诡异的金色。
“乌斐?”男人一眼认出了挡住他的东西,而且似乎很惊讶。
芒种也有些意外男人认出了乌斐。软剑“乌斐”是四皇子云鸢的贴身武器,芒种才从他那里得到这件宝物。应该很少有人知道乌斐,即便听说过也很难一眼就认出它。这个男人不可能是云鸢,但至少是很熟悉云鸢的人。
男人收回剑,没有再说一句话,退后几步后,转身匆匆忙忙地离开了。乌斐又变成一条丝带,垂在芒种腰间。
芒种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了。他赶紧拉起小野,离开这个地方。
直到走到热闹的大街上,确认没有人跟踪后,芒种才放松一下警惕。他把那卷线扔给小野,说:“喏,已经脏了,明天给你买新的。”
小野还是把它收了起来,笑着说:“我还以为芒种扔下我了呢。”
“找不到你,就先去了皇宫。”芒种忽然想起和云鸢的约定,明天就去和他说一声,不需要进皇宫了。
“我就知道芒种不会丢下我不管,”小野说,“你是靠这卷线找到我的吗?”
“嗯。”芒种应答一声。其实这也是巧合,要不是偶然看到那道身影很像抓走小野的女人,他也不会找到哪儿去,不过差点把命送了。
想到这里,芒种问:“我是不是有点多管闲事?”先是在祁城陈大公子那里,惹上了丞相,虽然不管怎样都会被丞相找麻烦,但拖累了采熹。然后在路上救了一个孩子,还顺便救了彩烟楼的主人何弦意……惹了许多事出来,还差点没命。
小野想了想,说:“不会。芒种其实是很善良的人,你一路帮了很多人。”
“可我心高气傲,性格冷漠还脾气暴躁。”
小野抿嘴笑着说:“但芒种还是很好的,而且爱憎分明。在路上遇见让你不平的事,不管是不是认识的人,你都会帮上一帮,脾气性格怎么样也无所谓。”
小野很像还是很可爱的。芒种想。
云鸢从宫外玩了回来,晃着头哼着小调,心情不错。他似乎每天心情都很好。
他把牌子亮给看守宫门的禁军将卫,然后走了进去,一个小太监站在那里等他。
“四殿下,您总算回来了。”
“嗯,有什么事?”
“刚才陛下派人找您,沈大人也让人问候过。”
“不管他们,今天爷挺高兴。”云鸢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事,脚步一顿,“沈大人在做什么?”
“沈大人一直在拓竑殿,晚上似乎在作诗。”小太监唯唯诺诺地说。
云鸢沉思了一会儿,笑道:“我去看看他。”
拓竑殿是皇帝身边暗卫的集中地。云鸢进了拓竑殿,没有人拦他,也不需要人通报,这是他的特权。他走到那间房屋外,似乎瞥到那面素色绣墨梅的帘幕动了一下。
云鸢在帘幕前停下脚步,低头恭敬道:“老师。”
“殿下回来了?”男人的声音从帘幕后传来。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撩起帘幕,露出后面三十出头的男人和景致。
很简素的布置,一张案桌,一张用了许久的坐垫。桌上摆放着毛笔、砚台、纸,还有一张女子的画,一个没有花的花瓶。
男人垂眼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白纸,上面题了一首小诗。
“这是老师刚作的诗么?”云鸢走上前,问。
“是啊,请殿下观赏。”男人拿起纸,递给云鸢,眼睛无意从云鸢腰间瞥过。
云鸢接过那张纸,见上面写着:
“有云悲堪士不堪,横亘长岭啼南端。
断切流水阻心魇,见期无端何须念!”
(悲堪:银官成木的典故。鬼神传说中,人界有一位负责与天界沟通来往的巫祀官,与天界长由殿神女相爱,神女每次驾云“悲堪”去看他。后世用“悲堪”代指银官成木的故事,喻含不得相见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