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儿子,他只能隐其锋芒,佯装不知。
他靠在后面的塌上,两个宫女轻轻摇着扇子,微风拂面,无论如何也安定不了这颗焦躁的心来。
手里的奏折扔到桌上,他叹了口气,问道。
“太子,这是科考的前十?”
“回父皇,正是,人员名单由礼部反复复核,非常缜密。”
太子的身材胖硕,又逢初夏,也不知是紧张还是燥热,额头上竟隐隐渗出汗来。
趁皇上不注意,他悄悄用衣袖拭了汗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皇上的反应太不寻常,单单沉默的那一会儿,就让他有些不寒而栗。
“没有遗漏,就只有这些人,太子,你可确认?”
语气里听不出什么,只是不甚欢喜。
太子低声应了一句,便见皇上下定了主意一般,从塌上起身,缓缓走到太子跟前,又重重的叹了口气,不悦道。
“吾儿,你将养到这个年纪,也是懂事识礼的,父皇给你份赏赐。”
他一顿,低头看着跪在脚下的太子,接着说道。
“着令,太子降为宁王,迁出东宫,贬至林州,此生不得回京。”
“父皇,父皇,儿臣做错了什么,你要这般对待与我,父皇,求你收回......”
“逆子,又蠢又可恶,朕能饶你一命,已经宅心仁厚了,你自己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还要朕一一道来吗?”
死到临头,太子却不知道自己败在那里,只是一个劲的喊冤,身上的汗水湿了,衣服塌软。
皇后从外殿匆忙赶了过来,跟着太子跪在下面,“皇上,臣妾不知做错了什么,教错了太子,今日这般唐突,还请皇上见谅。
只是,太子之位关乎国本,万不可随意废储,太子心善,若是做错了什么,也肯定是他人指使陷害,皇上。”
皇后声音虽然不高,却是肃穆庄重,事到如今,就算自身不保,也要为儿子寻个可以挽回的机会。
若他日真的陈王登基,第一个要对付的,肯定就是太子。
若真的等到那一天,他们母子二人的日子,不会好过,辰妃那个贱人,必定会趾高气扬的将自己踩于底下,这么多年的压制之苦,一旦翻身,还不知道她怎么嚣张跋扈。
“不得传召,皇后竟然也来了。
呵,朕本想给你们留足颜面,你们却要苦苦相逼,既然自己作死,别怪朕翻脸无情。
且不说这份名单,太子你自己说说,这名单上的人,有几个给你送过银子,送过厚礼,又有几个是真才实学,堪当前十,你自己说说!”
一脚踹在太子身上,那人软软的瘫坐在地上,双眼无神的看着皇上,一副理亏不知从何说起的表情,皇后刚要说话,便被皇上临时制止。
“还有你,还有你,慈母多败儿,说的就是你,皇后,你母仪天下,却连自己的孩子都调教不好,平日里沾染的那些风月之症也就罢了,太医都不敢前去诊治,你当真以为朕是瞎的聋的,看不见,听不见?
那个楚萧,去过太子府多少次,你们口风是紧,那么多人,管得过来吗,太子不自律,寻花问柳,你这个母后,就是罪加一等!”
皇后身子颤抖,想要说什么,最后只是落了泪,委屈的道了声,“皇上。”
“那朕接着说说咱们这个太子,还记得他送给朕的酒具吗,太子。”
忽然提到酒具,却让太子陡然惊惧,他哆嗦着,却始终没有勇气爬过去,若是从前,他肯定抱着皇上的大腿,死不承认。
可是,他问到了酒具,那个最关键的器具。
那可是太子亲手赠给皇上的宝物,制作酒具的人说的信誓旦旦,除他之外,必定无人能瞧出此间奥秘,太子也就信了。
那日楚萧走后,得力的宫女与他传话,说是席上酒具被提起,但是一笑而过,并无在意,他也就没上心,如今看来,恐怕皇上那时便起了疑心了。
“你想谋害朕,太子,日日让朕饮用酒具里的美酒,想让朕死的不明显,死的理所当然,太子,朕做错了什么,是太宠你,还是太过纵容与你。
你连朕都敢害,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太子!”
“父皇,儿臣糊涂,儿臣有罪!”
太子的头磕在殿上,连回响都动静巨大。
“朕若不是只有你跟陈王两个儿子,怎么会容忍你到现在。
太子,事到如今,你可还有话说,我遣你去林州,降你为宁王,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皇上咳嗽了两声,吐出的血丝藏在帕子里,并未让皇后和太子看见。
“儿臣多谢父皇!儿臣做错了!”
......
太子被废,逐出京城,一时间,陈王麾下的一众大臣纷纷喘了口气,太子失了东宫之位,往后便是陈王的天下了。
礼部经由科考一事,尚书被贬,顶替上去的人是陈王的,从此以后,六部皆归陈王,就算有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太子了。
此事一出,唐府的生意跟着惨淡起来。
曾经显赫一时的唐府丝绸,随着太子的倒台,渐渐失去了原本的繁茂,虽然唐府兴旺与太子无关,可是太子被贬,唐府却是首当其冲的受到牵连。